空气似乎都有几息停顿。

“无字。”

确实无字，他只是被划伤了几道。

林子风甚至还在这问话处还留了个心眼。

若眼前之人是山中妖精精怪，听他这么问，定会想是什么字，无论怎样都想不到压根就没有字。

能知道的除了那个疯子，就只有沈卿尘和他自己了。

此刻的林子风只自顾自的紧张，一时间并未注意他这话问得有何不妥。

听见沈卿尘的回答，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视线在左右瞄了瞄之后，林子风又凑到沈卿尘面前。

沈卿尘任由面前的人靠近，似是很好奇这人接下来的反应。

极其小声的声音在脸旁边响起，气息都快喷洒到脸上：“沈兄，这里鬼打墙……”

略微讶异，随后沈卿尘眼里浮现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是吗？”

林子风重重点头，不动声色的将人拽紧，怕一个松手，身边之人就被换了人。

他一边带着人往前走，一边道：“我们先走再说，这里怪异极了……”

林子风还抽空问道：“对了，沈兄，你方才是想说什么？”

沈卿尘看着那拽着自己的手：“我是想问你为何会在此处。”

林子风随口胡诌：“今天月亮不错，我出来散散步。”

其实林子风是想来看看，能让沈卿尘捡回来的人是什么样。

那个人是否居心不良，是否不怀好意……

毕竟，在他看来，沈卿尘似乎对谁都好，对谁都没有防备心。

连他这样的恶人都能被沈卿尘留在身边。

若是再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他怕是也分辨不了。

可话甚至没有到嘴边，林子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总归，是随手被沈卿尘救下，之后离开，不会再出现的人。

无论对方是怎样的人，应当都不会再和沈卿尘有机会见面了。

“我却不知，你还有这样的喜好。”

林子风顿了顿，忽然道：“我还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你压根就不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做过怎样的恶事。

就连上次你不赞同的我对王大鹏做的事，也只是九牛一毛。

林子风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打着转。

他已经做好在这里绕上许久的准备，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竟没用多少时间，就走出了那鬼打墙的地方。

视线变得明朗。

前方，正是他们那小院。

小当归站在门口张望，见是他们立刻扬声：“卿尘哥，子风哥哥接到你啦~”

林子风松开手，快步上前，将小当归的小脑袋按住，捂住对方嘴往回走：“小当归！你怎么还没睡？你这个年纪需多睡多吃才能长身体，赶紧的，不要再在外面闲逛！你可知道，我刚遇上了什么！”

“呜呜……呜！子……子风哥哥，你遇上了什么？”小当归挣扎开林子风的手，万分配合。

“这山里有精怪，我遇上了鬼打墙！”

“啊……那是什么？”

“就是进了山在里面一直在一个地方转圈，走不出来，是精怪……”

“可子风哥哥，我怎么听着像是闻老设置的东西，啊~那叫……”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远去，越来越小。

落于身后的沈卿尘缓下脚步，抬头看天。

今夜，天上哪里有半分月亮的影子。

-

要说，林子风之前在这里的一个月只是被放养，如今才是真的忙碌了起来。

虽然他也不喜人多，可人多有人多的好处。

譬如现在。

“这附近真的就没有其他叫梧桐山的地方？”

林子风将熬好的药递给女人。

女人摇头：“我们一路寻过来，一路找闻老先生，倒是没有听说过这里还有叫梧桐山的地方。”

“那你们是否听说过梧桐山有姓叶的大夫？”

女人摇头：“只闻老先生在这一地界比较出名，倒是没有听说过姓叶的大夫，小公子可是在找人？若是有需要，我可帮着打听打听。”

女人的想法很简单，和闻老先生这里的人处好关系那是必要的，毕竟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

对她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卖个人情岂不方便。

林子风自然不会拒绝：“那就有劳了。”

林子风跟着闻老忙前忙后，顺便的，他也跟在闻老后面向各个来求医的人挨着打听。

既然都是找上来有求于人，自然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就算这样，林子风还真就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那个人似乎消失了，又更像是从未出现过。

竟将自己隐藏得这般好。

这日。

林子风在院子里干活，余光忽然看到翻新过的土里新长出来的一物。

他奇怪之下凑近蹲下细看，却越看越觉着像。

“小子风，在看什么？”闻老的声音响起。

闻老对林子风，这段时日那是相当的满意。

手脚勤快不说，记忆力还好得不得了。

每次无论他交代的事情多复杂，林子风都只需听一遍就能记住。

就听那一遍，就不会搞混几十种药材下药的时间和顺序，也不会忘记每日他新交代的各项事宜。

不像黄芪那个笨脑子，还要拿纸笔记下，让他复述一遍又一遍，看得他火大。

而且，都纸笔记下了，还能将下药的顺序搞错，把药性相冲的药材放进一个药罐里。

林子风摸了摸土里已经长高一截的草：“这是药草？江平镇周围有许多。”

闻老跨出门槛，两步走过来：“这此草名唤地榆，嫩叶可代茶饮，根可入药。味苦、酸、涩，有凉血止血、解毒敛疮的功效。下部耐寒，上部耐雨耐高温，对土壤没有要求，很多地方都有。”

“不过这些确实是我那乖徒儿从江平附近采摘回来的，土里这些都是我用来改药性的。”

林子风心里猛地一跳。

沈卿尘去过江平镇，就是在他落水的时间。

上一世，那个人救下他的人……是沈卿尘？

在上一世，对他林子风好的人不多，而那救他的人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

他落水被救醒来的时候，那人早已离开。

还给他留下了一些银钱，才让他能熬过那段东躲西藏的时日。

闻老这边话锋一转：“小子风你是江平镇的人？”

“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林子风追问：“闻老，这些草药是在你们去人市的时候带回的吗？”

闻老点头，暗地将林子风认真打量。

一开始他也只是将林子风当做和黄芪、当归一样对待，哪怕林子风记性确实很好。

可这一个月他看在眼里，林子风似乎对药草特别感兴趣，日日拿着本他随手扔下的书籍专研。

开始他还只觉着林子风是一时新鲜。

可他发现林子风竟自行配出了一些药，虽然都是些极简单的令人腹痛的泻药和稍显特别的迷香。

他看过，配方无错，甚至还被改良过，和寻常类型的药不太一样。

近几日，他看诊的时候，林子风更是几乎都在身旁。

那模样，非常认真好学。

无论是他诊脉、配药，林子风都在旁边仔细看着，生怕错过了分毫。

在他看诊之后，林子风甚至还主动留下照顾那些求医的人，之后也在他没有交代的情况下，去主动了解后续病情恢复情况。

那些求医的人身份几乎都很特殊，若不是有求于他，恐怕都眼睛朝天。

可他们对林子风的态度都比旁的人好上许多。

在这世上，勤勉的人很多，有天赋的人也不少。

可两者兼有还热爱天赋的人，却极其稀少。

如今天赋、勤勉和兴趣林子风占了，这不由得让闻老就动了心思。

他此刻看林子风越看越满意，出言试探道：“小子风，你可有想过回江平镇去？”

林子风正心绪复杂，此刻闻言，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喜欢那里。”

那个地方，他若是再回去，恐怕也只会做出一切让人憎恶的事情，以解心头之恨。

闻老自顾自击掌：“那甚好，小子风你如今也不回去了，既要留下，不如来当我徒弟，你觉着怎么样？”

林子风被这句话从思绪中扯回。

什么？

徒弟？

见林子风这反应，似乎想都没想过。

闻老也不急，这段时间他和林子风相处下来，可谓是摸透了林子风的喜好。

他没有忽视林子风那日看向那些金锭子时的震撼表情。

闻老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吹了吹，擦干净后，放在阳光下自顾自的欣赏起来：“老头儿我别的长处没有，就这身医术是相当拿得出手的，医术要是学好了，赚点小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钱？

那些叫小钱？！

林子风上半辈子吃够了没钱的苦，深知金钱的重要性，听到这里已经被蛊得心动不已。

他虽说现在有了王大鹏那个储备钱仓，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之后找到那个人，攻心为上，恐怕还有需要花大钱的地方。

林子风短暂的思考了一秒，立刻起身，就地行了一礼：“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择日不如撞日，生怕到手的徒弟飞了，当天二人就行了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