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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当皇帝也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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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霖轻步进来,灯火荧照下,温昭柔竟然不在床上,是伏着桌面上,神情专注,笔杆的头尖一晃一晃的。

"娘娘……"梅霖走近,怕惊扰她,轻声地:"您回来以后,一直没休息吗?"

昭柔摇一摇头。

梅霖的目光转向桌上,心里一个惊诧。桌上布满了同样大小的纸张,张张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又一转头,见另一侧的小案上,这样的纸,码好的也有一摞了。

"娘娘,您这是……"梅霖不解。

温昭柔抬起头,使劲转转脖子。忽然想到她也在香槐呆过,把她抓过来问:"你记不记得,咱们香槐当年,有位专门做瓦瓷缸罐的路师傅?"

"这……"梅霖摇一摇头:"奴才上山就是习武,下山后直接出了香槐,没听过这位。"

"唉……"温昭柔长抒口气:"我和皇上夸下了海口,现在需要这批双层罐。可是,我竟然只记得吕家用过。写了几个地方,都是从前师傅让我背的。可我忘了是哪个。"

"娘娘不妨问问老爷,让他帮找找呢?"梅霖说。

"老爷?"温昭柔笑一笑:"让他知道我给皇上办事,不定生着病也要进宫来打我一顿。"

梅霖心里也叹了口气。

"唉……"温昭柔苦笑一下,看看桌面:"若能出宫去,我亲自去一趟就好了。"

梅霖拿起纸看了看,抬眼坚定道:"香槐到盛安,驾马不过七日路程。奴才去一趟就好了。只是有人问起,要您瞒着,说奴才病了。"

温昭柔眼里惊讶:"你……"方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要说些什么,被她拦住了。

"奴才是受温夫人的命,随小姐差遣。本是奴才应该做的。"

第二日天不亮,梅霖便走了。

·

扒了几天柚子,手如被酸水泡过似的,又红又酸。回宫要洗很多遍手,才能把一股柚子味洗净。小时候她不念书师傅就拿戒尺拍她掌心,其实没什么用。她现在回想,如果师傅当时效仿刘洵罚她扒柚子,她恐怕握起笔就不愿放下。

刘洵经常忘记让她把帘拉上,她就也装忘了。拉住帘子四周方方的都是密闭,呆几个时辰太难受。柚子剥完了,她趴在桌上吃,顺便看刘洵批奏折。

他可以一个下午绷着脸,坐在桌前,从午后余阳洒满桌子,到近傍晚时屋内愈暗。他手下的毛笔杆不断地一晃一晃,折子越摞越高。

吕老爷子给后辈的祖训是,人生要自在才得乐在其中。温平隽背地里和吕雪念叨,说逃避市井不算什么聪明,倒是麻痹自己的毒药。人要身处市井,才会发现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自在。而要做成这些,必须得掌着别人掌不了的权利。最明了的,若吕老爷哪天伐木时病倒了,他养活的一堆小徒只能抓耳挠腮,至多跑山下拉一个野郎中上来给他看看。而如果他回到城里来住,温平隽可以立即请一个宫里最好的太医来医治他。当然,前提是他亲口接受温平隽是他女婿了。

可温昭柔仔细想想,温平隽每日也不痛快。这也正常,他的道理有个漏洞。假如管一条街的保甲,他一双眼睛盯着所有过路的百姓,谁也要对他毕恭毕敬。可他顶上还有县丞,县丞上还有刺史……如此层层递加,最终要到皇子,太子,顶上还有皇帝。可全天下,也只有一个皇帝。难道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自在吗。

她没见过皇帝,想象不到皇帝能有多快活。

如今她眼前真的有个皇帝,甚至日日看他。可现在觉得,当皇帝也不好玩。今天批不完的折子,明日还得批。就算休息一天,反正也还是他的,一本也逃不掉。有时刘洵忽然停下来,阖住眼睛,使劲地揉揉额头。她就迅速地坐好,眼睛鼻子嘴巴都专注黏在面前的柚子上。坐在这最大的风险,就是刘洵万一忙得又累又烦,一个心情不痛快,面前只有个她,正好新仇旧恨涌上头,正好拿她出气。

看着他一直低头,忽然有种道不明的情绪。两年前的六皇子曾在画舫上说过一句话,让她印象很深。"所愿不过半溪明月,一枕清风,何苦从旁自寻烦恼。"他现在做的,还是为了这句话吗。

"你很喜欢观察人吗。"

冷不丁一句,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一个激灵坐直,收回了眼睛。

刚想着她坐在这八天了,能不能当八天空气。结果,忽然就说话了。

刘洵的眼神分明没从奏本上挪开过,真不知他是怎么感觉到有人看他的。

她继续扒柚子。

默了一会。

"怎么不回话。"

她顿一顿。还以为刚刚他说的不是问句,是句警告。方低眉顺眼地回:"没有很喜欢观察人……"

刘洵没再理她了。

过一会,又说:"朕有事要说,你出去叫李尚源进来。"

"可是臣妾柚子还没扒完呢。"她一手柚子汁,怎么见人啊。

刘洵抬了下眼:"最后那颗你捏了快一个时辰,恐怕不到走是不会扒完了。坐着很闲,就出去再换袋新的进来。"

……扒得快有错吗。而且她只同意扒一袋,什么时候同意过扒两袋了。

温昭柔很郁闷。手在碰到门把前一刻——

"去把手洗了。"那个幽幽的声音又来了。

圣凝宫外,还是只有那个小太监在门口把守着。一身浅蓝色宫服,是李尚源教的徒弟,名唤李庆喜,也是李尚源给取的名字。

温昭柔走上来与他说话,声音很是柔和。李庆喜见她第二面了,每次见她,印象很舒服:"娘娘,您这是……"

"皇上有事要说,说要找李公公。"

"啊,"这太不赶巧。李庆喜挠挠头:"我师傅刚去内务府。叮嘱我在这看着。"

"那就公公进去吧,应该不误事。"温昭柔说。又拉住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那个……公公,你每日拉过来的柚子,还有吗?"

"有。但在后头搁着呢。奴才给您拿去吧。"

"诶,不用了。"温昭柔忙拦住他:"皇上不是还在等你吗。"

李庆喜慢慢露出纠结的表情:"其实…有些事皇上只和奴才的师傅说。奴才怕稀里糊涂地进去,也是要挨骂的。"

温昭柔很体谅他,还往里面瞥一下,故意说:"他可凶了,对吧。"

"啊?"李庆喜一下紧张,但看到贵妃眼里调皮的笑容,竟然不好意思说什么,挠挠头,最后嘿嘿笑了笑。

"那你来帮我吧。"温昭柔招呼他。

这一幕却给人看去了,柳夭帮高水竹撑着伞,两人走在不远的道上。看见温昭柔,高水竹基本不敢相信,停了下来。

"温贵妃。她怎么在这。"高水竹问。

柳夭凑过来,低一下头:"好像前几日,太后专门安排温贵妃和皇上在寿安宫见了一面。之后,温贵妃便日日过来了。"

"太后?"高水竹一敛神,抬了抬眼睛:"太后喜欢她我是知道的。可以温平隽此时的德行,她还要把人往皇上怀里塞。不怕皇上生她的气?不是前几日,还在为把前太子捞出来的事情消停好一段时间么。"

柳夭说:"奴才也不懂。不过,她一介梨花园戏子的出身,恐怕没有什么远见。"

"也对。"高水竹点着头,忽然想起来另一个人:"就像祖家收教的那个土包子路云礼,刚到高家时,连门在哪都找不到,还以为贮西瓜要往井底塞。"

柳夭噗嗤一笑。

正说着,李庆喜在前面拎一袋柚子,温昭柔后面跟着。两人脸上都带着笑,远远地又走回来了。

高水竹沉沉的目光随着那二人进屋后,忽然开口:"你知道郗禾吗?"

"奴才知道。咱灵朝的辅国大将军,谁还不知道郗家呢。"盛安有名的世家就这几个,柳夭如数家珍。

高水竹说:"陈家有个旁枝,也算是陈梦央的舅舅,曾经上奏弹劾郗禾。前几日他被列十二项罪,皇上将他褫夺官阶,廷杖下狱。郗禾上奏求情,改成了流放澄洲。住处未抵,被路云礼在半路中杀了,人们还以为,死情不明。”

柳夭吃惊了,一时长大了嘴巴:"……原本郗禾将军大仁,还让他捡回一条命,也算幸运。真是个短命鬼。可是路大人,为何会……”

柳夭第一反应,难道是皇上的密旨?

高水竹眼底寒意地笑:“一个得罪了郗将军的人,流放到澄洲。路云礼是管他的人,要好吃好喝地待着他。若哪日事再找上门,你说这罪,会不会在落他头上之前,先落到路云礼的头上。”

柳夭恍然大悟。

高水竹继续:“你想想自我们进宫以来。除了太后,有人敢对温昭柔露出一张笑脸样吗?"

柳夭便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本宫什么也不用做,宫里所有的人也会主动地避开那颐缘居。”

柳夭这才明白高水竹忽然说郗禾之事的用意。默然。

高水竹看到门口李庆喜笑呵呵的脸,轻叹口气,淡淡地道:“连个初入仕局的文官,都晓得这一番道理。一个太监,要是连拜高踩低,落井下石都不懂得。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不是提起了路云礼,柳夭都快忘了这号人。见四下无人,一时好奇,就偷偷地问:"娘娘,咱这位大状元,现在还给您写信吗?"

"写啊。怎么不写。"高水竹眼里的冷意尽了,一转为淡淡的得意:"说是去了澄洲依旧会来信,还真是一月一封。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每次舅舅送来的东西里,总有那封信。"

"公子是太痴情了。还得是娘娘,进了宫呢,把人的魂儿还给勾没了。"柳夭的声还带点揶揄。

"那个土包子……"高水竹竟轻轻叹了口气:"也算难为了他。他年纪不大,入仕又早。有回将身子熬坏了,在床上躺了几天。连父亲都说,很少见有这样拼命的。"

柳夭默了会,说:"可惜了。娘娘。若路公子能有个稍好些的家境,也不至……"

"可惜了,哪有什么如果。"高水竹打断了她,眼神略微躲避。又回头和柳夭说:"不过,听说皇上还挺器重他的。能走到哪一步,看他的本事了。"

"路公子能成事应该是不难的。"柳夭自诩看人很准,像那人豁出了命去拼的,很难有不成的:"只是他太急了。不过这番能从澄洲回来,皇上也许会高升他。"

"罢。别提他了。"

柳夭即闭了嘴。高水竹敛了敛神情,朝李庆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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