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鸣心满意足的吃了个饭，刚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就发现自己的电量不够了，只要手机电不够50%，他就会非常慌张，所以一外出就会带上充电器，下意识的摸上外套的口袋，却没想到落了个空。
“充电器……”
程一鸣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旁，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将充电器塞进江星眠的腰包里，结果忘记拿出来了。
其实充电器也不是多贵，而且那本来就不是原装的，家里相似的充电器多了去了，第二天让江星眠请个跑腿的就行……程一鸣看着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孩。
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到两人开始有点疏远了，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节奏，自然不能像高中那样几乎时时刻刻的黏在一起，但是，程一鸣比所有人都清楚，江星眠一直守在后面从来没有离开过，从过去到现在。
那时候正好放学，当时的江星眠要打扫卫生，而自己坐不住，于是便商量着自己出去打一场篮球，结果玩的太疯，太阳早早就落了一半，天空一半被血红侵染，另一半则是染上浓重的黑。
他早就不对江星眠还留在学校抱有希望，甚至已经想好了第二天该怎么道歉……结果就看见。
——江星眠站在学校路灯下，整个人什么都没拿，只是昂起头，看着灯下不断飞舞的蚊虫，昏暗的白光照在他脖子上，突然听到动静，他只是平静的垂眸看着程一鸣，无奈的说道：“我说你啊，一会我们肯定会被保安说的。”
程一鸣想到那时候的记忆，脸上还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决定了，今晚上他要同江星眠睡一张床。
白此刻非常慌张，刚刚江星眠倒下的动作摔伤了手机，起码手机几乎三分之一都花屏了，白的声音充满电流的滋滋声，不复之前的清润干净，他努力想要挤出困住他的游戏。
“我进来了——你没事吧。”程一鸣有把江星眠家的钥匙，向来也没有敲门的习惯，进来没有在客厅第一时间见到人，所以猜出江星眠就是在房间写小说，顺势推开门就看见昏倒在地上的江星眠。
他伸手想要扶起江星眠，却猝不及防的看见白。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他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游戏，更是明白白其实就是自己的虚拟形象，他更是听到了那带着电流的声音，他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你……”
白却不是第一次见到程一鸣，在生日那天，江星眠就曾经抛弃他转而同程一鸣一起出去，哪怕已经在心里无数遍宽慰自己，但是真正的相见，白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点不爽，无论是作为“替身”还是作为一个数据。
程一鸣早就察觉到江星眠对自己的心意，只是一方面觉得两人还年轻，另一方面则是，作为朋友自然不如恋人那般随心所欲，所以这件事便耽搁下来，此刻看到白的出现，他心里难得生出了一丝怨怼，“你，算什么，替身？”
“是爱人。”白出声提醒，“是他先说的爱我。”
“你在胡说什么！你明明就是……”程一鸣心中怒不可遏，可是想到江星眠渐渐的疏远，心里止不住恐慌，“我才是……”
“我们现在一定要争论这个吗！”白难得发火，他其实很少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他偏过头按耐住心里的怒火，“先把他送医院。”
程一鸣一顿，的确是忘了最重要的人，他连忙抱起江星眠，拿出手机拨打120，就在搬动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将手机摔落在地……他连忙拿起来手机，整块黑屏，无论怎么按动都没有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意外还是故意了。
……
日光透过窗户照在简单的病房上，明亮的光透过雪白的墙壁反射在屋内，病床前还摆着一篮精美的水果，淡淡的果香绕在鼻尖，很快，房门被推开，又是程一鸣那爽朗的声音，“醒了？”
江星眠整个人脸色苍白，手背上的输液管不停的滴落药水，他瞪了程一鸣一眼，“都怪你，你要给我包医药费。”
“肯定会的，但是医生说也要注意健康啦，好吧，我的错。”程一鸣连忙道歉，如果不是硬扯着江星眠去吃冰淇淋，也不会导致江星眠胃病发作，“真的是非常抱歉啊。”
“你不先去忙啊？周末流量很不错吧。”
“这算什么，你赶我走？”
“没有……”江星眠无奈叹气，“我手机呢？不是经常用的那个，就是黑色手机壳的那个。”
程一鸣原本正在削苹果，听到江星眠这句话，手一滑，差点伤到自己，他连忙整理情绪说道：“……坏了。”
江星眠一愣，他十根手指死死的抓住身上盖着的薄被，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原本扎针的地方此刻也开始微微渗血，江星眠甚至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他语带苦涩：“坏了？”
“放心吧，只是屏幕摔坏了，换个屏幕就好……不会伤到里面的数据的。”听着下一秒江星眠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程一鸣到底心软，随手将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塞到江星眠手中。
“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江星眠整个人松了口气，只要不伤到白就好……说起来等白回来的时候，要怎么同白解释自己昏倒的事啊……看样子得学习一下如何同对象道歉了，他想着小人，苹果刚刚放在唇上，就听见一旁的程一鸣说道。
“江星眠，我们两个在一起吧。”
“以恋人的身份。”
江星眠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程一鸣不再说话之后，他才抬起头，不确定的说道：“你……在告白吗？”
程一鸣挑眉：“有那么委婉吗？”
江星眠看着程一鸣，他同这家伙高二认识，在相处中爱意渐生，朋友和爱人这两个身份一直拉扯着自己，即恐惧着无法成为爱人更害怕失去朋友，只能将爱意藏于心底。
幻想过两人作为朋友只有彼此就那么过一辈子，也想过如果程一鸣结婚自己也会笑着祝福的。
只是，程一鸣此刻站在面前，语调轻松的同自己告白，询问自己的意愿，明明是最渴望的事，渴望了六年。
——如果没有遇见小人的话。
那他一定会无所顾虑的说“好”。
只是“如果”是最不可能也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东西。
“……抱歉。”
程一鸣努力想要挤出笑容，可是还是失败了，就像是惹人发笑的小丑一般，他无法掩饰心里的失落，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有喜欢的人了。”江星眠语调轻松，他努力想要缓和气氛，"做不成爱人，我们不是还能做朋友吗。"
程一鸣轻声：“……非他不可吗？”
江星眠认真的点头：“嗯，非他不可。”
程一鸣连忙起身，一再纠缠倒是自己丢了风度，他依旧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你先，好好休息。”
江星眠有些担心：“你去哪？”
“被拒绝了呀，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程一鸣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身，不情愿的说道，“就算我被拒绝了，你也不会不吃我削的苹果吧，都氧化了。”
江星眠哭笑不得：“你啊，明明打游戏那么厉害，怎么在这方面那么差劲，你看看这个苹果削成什么样，从小到大都这样……对了，只是换屏幕的话，应该很快就会修好的，你能帮我取回来吗？”
程一鸣笑容停在脸上：“……好。”
换个手机屏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修手机的店主就打电话过来。
程一鸣看着修缮完美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江星眠为什么那么在乎手机，就像那游戏里的那家伙说的那般，他是江星眠的爱人。
嫉妒一时间填满了他整颗心脏，明明只是自己的替代品，结果真的替代了自己；明明很久之前就应该告白的，结果拖到现在，最想要的却失去了。
程一鸣死死的咬牙，手指下意识的弹动固定屏幕的皮筋，侧目看见手机店的标语，“刷机”两字映入眼帘，就像烙印在身体上的纹身一般，明明可以用衣服遮掩，可是自己却无法忽视。
“一共四百啊……”
直到店主的声音传来，程一鸣才回过神，他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可是，那两字却是恶魔的低语一般，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不属于自己，他舔唇，语调干涩，说：“这里……可以刷机吗？”
“可以啊。”店主抬头，有些困惑面前人的表情，毕竟手机瞧着没有什么问题。“……刷机之后，手机的数据无法再恢复了，你要先把一些重要数据导出哦。”
程一鸣死死的攥住手机，青筋暴起：“并没有重要的数据……至少对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