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鸣恍恍惚惚，他握着手机，无力的坐在医院的的石头椅子上，头痛欲裂——直到店家刷完机将手机交给他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抱歉，我不刷了，可以恢复数据吗？”

店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说：“我之前可是提醒过你，一旦刷机就不可以恢复数据了，当时你也知道不是吗？”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讹自己吧，穿着全身名牌，也不缺钱啊，咋还做这种事。

“我后悔了。”程一鸣死死的抓着手机，恢复了出厂模式，里面所衍生出的数据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世界什么时候有后悔药吃啊。”店长不满，唯恐程一鸣真的要自己赔钱，一再强调，“我当时已经给你说了的，数据是没办法恢复的。”

程一鸣知道，但是当时的自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理智早就抛之脑后……接下来该怎么同江星眠交代啊。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来到江星眠的病房前，房门半掩，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他半张脸。

他此刻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带着昏黄的灯光添了几分温暖，他双手绞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直到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惊喜转过头。

“——手机修好了吗？”

就像是原本处在黑白世界的人终于是瞧见了那点光亮。

程一鸣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扼住，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只能沉默的将手机递过去。

江星眠惊喜接过手机，他此刻顾不上程一鸣还在这里，也顾不上如果爱吃醋的白同程一鸣相见之后要想千万个理由解释，此刻的他，只是无比的想见到白。

好想好想。

江星眠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焕然一新，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游戏图标，无论怎么翻动，都没有看到，他一时着急，连忙询问程一鸣，“你有碰过我的手机吗？”

程一鸣微微张开，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抱歉，我也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慌乱中江星眠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太不礼貌的，所以连忙道歉，“是不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到数据了？怎么会这样呢？”

一股可怕的慌乱紧紧的攥住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无论怎么样，都没有找到游戏，而且，为什么小人没有出现，明明小人最厉害了。

他从来不觉得小人会做出故意躲起来这种调皮幼稚的事。

“对不起。”程一鸣终于是看不过去，江星眠刚刚生出的一些生气顿时被抽得干干净净，养起的血色消失了，整个人苍白而脆弱。

江星眠勉强扯出笑容，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他眼角泛红，沙哑嗓子说道：“……关你什么事，是我自己一不小心摔了手机……”

程一鸣轻声说道：“是我，让店家帮忙了刷机。”

话音刚落，可怕的寂静在病房里传递，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像是大山一点一点的压下来。

“……为什么？”江星眠听到“刷机”两字，脑子“嗡”的一声，从小养成的性子让他勉强维持冷静，“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那么做。”

他明白“刷机”意味着什么，将手机数据全部清除，当初玩游戏导入mod的时候，官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一旦手机数据受损，那么游戏也会受损，就算账号相同，也无法找回数据。

“因为嫉妒。”开了个头，之后的说出的倒是顺利，程一鸣扯过凳子，破罐子破碎，“我有见到过那个家伙……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是你的爱人。”

江星眠抽了下鼻子点头：“的确是。”

“那只是个游戏。”

“……我知道。”毕竟哪个真人会待在手机里面。

“江星眠，我和他就是一样的。”程一鸣心痛，尤其是得到江星眠清醒的答案之后，心脏更是刺痛，“所以你可以……”

“不一样的。”江星眠难得生气，“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你过。”

“程一鸣，那只是游戏罢了，我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同程一鸣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心动还是爱恋，从始至终都只是对着白一个人。

程一鸣偏头，江星眠的这句话，无法再让他自欺欺人，本来的幻想被打碎的干干净净，难得生出一丝委屈：“我，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的，明明以前满心满眼都是我……你为什么不同以前一样只能看得见我呢。”

“那你为什么不能同往常一样，视而不见呢。”

程一鸣感觉的心被狠狠刺了一刀，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痛苦的说道：“……你说这句话，伤到我了。”

“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过会伤到我吗？”江星眠说完这句话，立刻住嘴不说话了，只是偏过头，眼角泛起泪花。

他看着一片空白的手机，眼睛模糊，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伤到了程一鸣，可是到了气头上，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程一鸣到底是陪自己度过了最灰暗的生涯，将自己从泥潭中拉出来，之后的付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算得上什么欠不欠的。

江星眠整个人颓然的坐在床上，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彼此给彼此清醒的空间。”

程一鸣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摇摇晃晃，艰难的说道：“好……我去请个护工过来。”

“不用了，我一会就出院。”江星眠打起精神，必须得想办法找师傅修手机，尽快恢复数据。

程一鸣的手放在门上，他想要再劝几句，让江星眠好好休息但是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他不好说什么，“我……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些厉害的家伙，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江星眠没有回话，直到程一鸣的声音侧底消失不见，才泄气般颓然的坐在病床上，抱着希望重新下载游戏，然后输入自己的账号。

他的心高高的提起，直到进入游戏也没有落回肚子里，进入游戏的那一刻，一片干净，就像江星眠重来没玩过游戏一般，那个会乖巧的守在石椅上的小人消失不见，面前只剩陌生的家伙，游戏不断提示是否要捏造自己想要的外貌性格。

……什么都没有了。

江星眠看着手机，完全顾不上不断冒血珠的手背，眼泪不自觉的滚落下来……大颗大颗落在手背上。

他茫然无措。

自从小时候家里突变，明白自己就是多余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哭了，因为哭泣是最没用的。

但是，失去白的这个消息让江星眠再也无法压抑情绪。

泪水混合血珠糊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