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楼上的房间亮着灯，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一丝动静。
赵显生不免有些担心，他往楼上瞥了一眼，端着香槟的手礼貌的和打扮风雅的女士碰杯。
“这个时候还惦记你的养子啊，这可不像你。”
赵显生莞尔：“您说笑了，他一个人呆在房间，做长辈的还是会担心。”
“哎呦，还知道自己是做长辈的，”红裙波浪卷的女人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眼前这位长相漂亮的女人姓汪，经营着一家娱乐公司。尚青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高考，想走捷径工作的话，在她手下做模特是最好的选择。
赵显生没得选，他必须集中精力应付这位汪小姐。
“你知道我眼光很高的，”汪小姐往赵显生那边走了一步，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从高知家庭当中成长出来，身上带了几分书卷气，和他本身混血野性的长相并不适配，不过看久了他嚣张的样子，突如其来的温柔和伏低做小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赵显生近几年开始做设计师，如今伸手都可以伸到她的面前了。
才三十不到吧，真是后生可畏。
汪邬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赵显生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她轻笑一声，说：“比起你这种难招架的后生，还是你带来的那个孩子更合我心意。”
赵显生知道她这是松口了，于是他又敬了她一杯酒说：“那他以后就拜托您了。”
他们闲聊一阵后，赵显生主动揽过服务员的活，给汪邬倒上了酒。
酒液泛着温润的光泽，再配上赵显生那张儒雅谦卑的表情，汪邬心里莫名受用。
“行，这孩子就交给我吧。”
话已经说了，工作也找好了，客人的情绪也安抚到位了。
赵显生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满身酒气，只庆幸小时候酒量练得足够好，不然今天得出洋相。
房间的门紧闭着，赵显生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敲还是不该敲。
他的手指弯曲，停在自己的身前，什么也没做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该怎么给尚青解释呢。
赵显生往深了想，万一那个孩子只是和尚青有着同样的反应，同样的小习惯和同样的眼神，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么办。
所有人都告诉他车祸是一场意外，都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
尚青的立碑是自己刻的，上面只写了他的名字和生辰。
一转眼十年了。
赵显生心里发酸，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手指敲开了这扇门。
“我…”
尚青拉开门，露出一丝缝隙，门外一股烟酒混合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喝酒了？”
尚青回想起十几年前他还是学生的样子，青春洋溢，迷倒了不少少女。
如今这个人成熟了不少，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恐怕他已经做到了吧。
赵显生的手扒开门缝，根本就不担心尚青会一下子关上，然后压断他的手指。
他说：“你是他对吧？”
尚青没吭声，他想既然赵显生都已经喊了他的名字，为什么还不敢认呢？
就因为长相和当年不同吗？
尚青现在反而冷静下来，睁着通红的眼睛缓缓道：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我是你的养子。”
“养子，就是收养而非亲生的儿子。”
赵显生和他讲话很累，根本不知道现在尚青还在倔什么。
“尚青，别闹了。”
门内的人听话地闭了嘴，尚青看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拉开门放他进来了。
“先生，你喝得太多了，好好睡一觉吧。”
赵显生坐在床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这房间到了晚上会自动开启床头小夜灯，尚青没有把它关掉，于是它长明着，让尚青看清楚了对方的眼神。
赵显生生气了吗，他的眼神好可怕。
“尚青你过来。喝太多了，我没力气脱衣服。”
哦，就脱个衣服，那么凶狠地盯着人干嘛。
尚青站在赵显生的面前，帮他一颗一颗接纽扣。
他的手指纤细，在灯光下面透着淡淡的粉色，给他解开衣服的时候，手指灵活的勾动…赵显生喉结滚动了一下。
尚青没发觉不对劲，他随口一问：
“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你都爬到这个位置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
“为了给你留家产，给你留很多很多的家产。”
尚青倒吸一口凉气，他忍不住拍了一掌赵显生的脸说：“你疯了吧。”
他没控制好力道，说扇就扇了。巴掌落在赵显生脸上时，他听到了“啪”的一声。
尚青伸手也不是，缩回手也不是，最后在被打出红印的地方揉了揉说：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可是赵总的脸啊，自己说打就打了。
尚青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赵显生能记得，自己已经谢天谢地了。
现在过了十年，把身份说开的那天晚上，啪地打了他一巴掌…
尚青补充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手不听使唤了。”
赵显生还是沉默，尚青没辙，干脆搬出了以前的事情，企图唤起他的良心：
“我记得之前，呃，之前打过你。
就是我们毕业聚会的那一天，玩真心话大冒险，你夸我长头发好看什么什么的。”
尚青记忆有点模糊，他问：
“我当时为什么打你来着，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记不清。”
赵显生开口道：
“因为当时起哄说，我把你当成女孩儿在养。再加上那段时间我们冷战得厉害，所以你就打了我一拳。”
他轻笑了一声道：“不过还好，你没有下重手。”
尚青脑海中并没有这段记忆，他只记得最后赵显生把他扛了回去，做了什么自己也忘了。
酒精害人啊。
尚青现在跟他相处起来自然多了，没有任何感情的牵连，单纯的喜欢这个人的感觉很不错。
“还好当时没有冲动，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的时候还是会庆幸。”
尚青脸上很自然，他像是毫不关心过去发生的事情，又像是率性地放下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不舍得打我。”
尚青笑了笑，把西装和衬衫叠好放在一边。
赵显生这十年以来的变化很大，不过喝醉以后那种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变。
不舍得打他吗…尚青垂眸对上他的眼睛。
赵显生的眼神往下瞟，他缓缓抬头说：“还有裤子。”
“？”
“我没力气了。”
“不行，你穿着睡吧。”
“我睡不着。”
尚青捏了捏拳头，笑得有些无奈：
“先生，忍忍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赵显生又沉默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愿意吗？”
“什么？”
“你不愿意碰我吗？”
尚青睁大了眼睛，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帮我。”
随便了，尚青自暴自弃地想，没什么损失的事情就当为自己积德。
他的表情尽量保持平静，除了耳根红透了以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还是和以前一样，怂也要上。
赵显生看着尚青蹲下给他解皮带，暗扣怎么也打不开。
尚青整烦了，撒开手抬头问他：“这东西怎么打开？”
这次换赵显生俯视他了。
“里面有个暗扣，你要把它按下去，然后…”
尚青蹲在地上，看着赵显生的表情越发难以捉摸。比起少年时代的他，现在的他反而多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然后抽出来。你听懂了吗？”
尚青点了点头，他不是没听懂，是根本没听，不过为了挽回久别重逢的面子，他不懂装懂了。
一切都要上手试试，既然他都这样教了，那依葫芦画瓢的事情，不会可就太丢脸了。
尚青捣腾了几分钟，蹲得小腿发麻。
“这么久没见，你变笨了。”
赵显生淡淡地评价道，他看着尚青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在做的样子，笨拙得有些可爱。
他不装了，提着尚青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
尚青像只小布偶那样被扔在床上，他吃痛地撑起身体，满脸不可思议：
“这么久没见，你变暴力了。”
“不是应该的吗？”
想了你这么久，找了你这么久啊，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