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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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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又端上来一碗牛肉面,邢瑛疲惫地夹起筷子,没吃两口,就叹气不断:“白月沉,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她看了看旁边垒起来的三个面碗,食欲不增反减。

“你睡了那么久。才这么点就饱了么?”白月沉见邢瑛揉着肚子,脑袋埋在桌子上死活不肯再吃一口,他便自己将面碗挪过来,“罢了,不逼你了。吃得饱就好。”

这语气温柔的太反常了。

邢瑛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企图分辨眼前这个少年是真是假。

她转念一想,白月沉似乎是从她苏醒过来就变得这般温柔的,像初次见到他那般,温润细腻,待人温良。

“你,你别吃了!”邢瑛还在思索着他这突然的变化,下一眼就见白月沉拿起筷子吃她吃过的面食,虽然她就吃了一口,也没咬断面条,但荒唐地挪不开眼,“你这么做,你图什么啊?那是我吃剩下的,吃了一口也是剩下的!”

“不建议浪费粮食。”

白月沉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加了几勺辣椒。

有几个吃客看了过来,邢瑛羞得耳朵直发烫,愣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月沉刚吃完,邢瑛就迅速收拾好桌面,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白月沉,跑到容姑娘的房间前。

犹犹豫豫,想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一时间慌了,不知该如何与容姑娘商量满月的事情。

可这不是该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答应过容姑娘,她不能只说不做。

于是邢瑛敲了门,半响后,无人应答,她又敲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容姑娘,你在么?”邢瑛细声询问,耳朵靠近门,静听屋内动静。

依旧没动静,她顿了下,抬起自己的手,认真地观察,没任何变化,甚至举起手四处转也还是毫无变化。

奇怪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她的手变得透明了,这绝不是梦!

又联想起苏醒时白月沉的反应,邢瑛愈发确信,她的体质变得更加奇怪了。

这绝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时间在催促她,她没多少逗留玩耍的时候了,解决完容小妹的事情后,她得和白月沉立即找到狜来。

邢瑛想起老太跟她说过的赎身,也许……他真的有那种想法,还是打算去问问,邢瑛手撑杆子,朝下张望,没见到白月沉。

“白月沉。”邢瑛朝下面喊了声,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后方拖拽。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白月沉,也就没怎么反抗。邢瑛侧过头,余光见到一只细嫩的手,紧接着飘来一股玫瑰香味,她刚反应过来是谁,就被带进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容笙不敢出声,用法术隐藏自己与邢瑛,她道行不深无法短距离带邢瑛离开这里,只好躲藏于满花楼阳气较弱的尾房里。

这里常年见不到阳光,是容笙的秘密基地,她放开邢瑛,直言道:“你现在,立即带我妹妹走吧。我不要你们帮我赎身,我只求你立刻马上带我妹妹离开!”

-

程尤从房间出来,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叫住准备上楼的白月沉:“月沉兄,你有空否?陪我唠唠?”

坐于桌前,白月沉频频抬头,程尤全然不在意只顾着看手里的折扇,说:“我今日一觉醒来,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越是在这里就越是感到压抑。”程尤仰头,深呼吸一口,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白月沉静静倾听着,程尤的眼神里有一股他从未见过的表情,留恋也不像,伤情也不似,眼眸里短暂地黑暗又变得清澈,黑白分明了。

白月沉不知道程尤在那短暂的数秒里,到底在想着什么,是什么导致他眼神变得如此决绝,然后程尤说:“我到底来这里是做什么?”

程尤苦笑道:“我是来图一个什么?图青睐,还是图一个不可能的感情?”他摇摇头,醒悟过来。

白月沉适时说,“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会经历这种时候。你似乎已经看清了一切。”

“是。人这一生太短,又太长。”

程尤抚摸着手中折扇,望着扇面上的诗句,眼神痴迷又可惜:“你知道,这世间太大。我终究会遇到心悦我,我又心悦的人。”

白月沉忽然悟到了什么,而后程尤就向他介绍折扇的来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回到过去。好可惜生不逢时,倘若能活在唐代,该有多好。”这才是程尤对着折扇流露痴迷的原因。

有点不明觉厉,白月沉接着他的话问:“唐代?那有什么好的。清朝刚结束,那是一个愚昧又吃人的黑暗历史。唐朝,明朝,又何尝不是?”

他没亲身经历过那些朝代,但幼时常听爷爷说,旧社会是个昏庸无能,众人食人的年代,那是所有经历过的人,给机会都不肯回去的可怖岁月。

白月沉恍惚了片刻,思绪回到爷爷在屋子里给奶奶唱戏的时候,奶奶是扛过那个朝代过来的人。白月沉不止一次见过奶奶那身长袍下的胳膊爬满着一条又一条的乌青血痕,那是得罪了清朝皇帝,被毒藤打成那样的。

所以,他对过去的旧历史毫无好感,但程尤却指着扇上的诗句,几乎痴迷地说:“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我多渴望能去到唐朝,见一面李白,见一面这个从天上下凡的诗人。”程尤可惜地笑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程尤站起来,愤愤不平地拍打桌子:“现如今,这民国人都过上了好日子,你们谁还记得有这么一个诗仙,有这么一个神仙,有这么一个李白!”

白月沉看着这样的程尤,他终于觉得,程尤变回了最初的自己,他就该是个痴迷历史人物,意气风发的商人之子,程尤可以随时乘快马,遨游世间,快意潇洒。

白月沉此刻,目光在程尤愤愤不平,怨天怨人的眼神上挪不开,他二十年来不知何为羡慕,在北平只有别人羡慕他,赞扬敬佩他,可那些人看待他的眼神,岁月流转,变成了他看别人的眼神。

后来,满花楼沉寂了片刻,有几个食客闻言,大笑着:“谁不知道李白啊。这么流芳百世的人,但凡读过书,谁不知道啊。”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有个食客问程尤,“这首,是不是李白的诗啊?”

程尤紧绷的眉头,气到喘息不安的身子登时就跟着眉头舒展了,像小孩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礼物,兴奋地回应:“是!这就是李白的诗!这是写雪景的!”

白月沉目送程尤离开满花楼,程尤喜悦的脸色掩盖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几步拦住一辆黄包车,给白月沉留下一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赠我情。”

白月沉回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程尤朝他深深鞠一躬,在雪地留下一道短而深的脚印,离开了白月沉的视线。

“他有匹快马,自在心中,奔赴万里山河,愿不负少年心。”白月沉喃喃道,带着对程尤的敬佩,走进满花楼内。

-

邢瑛答应容笙的请求,给她拂掉眼泪:“容姑娘,你别担心。天一黑我就去找你的妹妹,你和她有感应,我会在教堂等她过来。”

容笙埋在邢瑛肩膀上哭,欲说什么,许久许久,她听到老太在喊她:“我之前看见阿妈,她买来一副画像,有小姐妹说那是管仲的像。一旦挂在大堂上,就证明,我们就要卖身子了!”

容笙一想到那些恶心油腻的男人会贴在她身上蠕动,心头就涌上强烈的厌恶恐惧,“阿妈这次来找我,恐怕是想找我来开这个头。”

“阿妈,是那个老太吗?我能做什么?”邢瑛不希望容姑娘卖身子,“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忽然想到老太先前提到过的学堂遗址,也许那个地方能化解掉容笙的束缚,正要提议时,容姑娘却在她面前,下跪磕头,哭得满脸通红。

“我求你,不要带妹妹来见我。也不要让月沉知道。”这是容笙唯一的祈愿,她别无选择了,如若反抗,容笙必会引火烧身,“我会没事的。但我求你,不要让他们两个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

一切都如容姑娘所说,她口中的那个阿妈,真的在大堂挂着一副画像,早就得到消息的姑娘们,哭得哭,嚎得嚎。

曾经以为的栖息之所,终究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那些姑娘无一不带着绝望的眼神,一个个被束缚的身子,在这栋楼里,被定下了无法自由的印章。

“这不是你该管的。”白月沉将人群里的邢瑛带出来,他已经带上了帽子,穿上了抵抗风雪的雪袄,“吃完最后一顿饭,我们就出发吧。”

“怎么了?哭什么?”

白月沉不知邢瑛眼含泪花的原因,只是心疼得很,抬手要替她擦拭眼泪,邢瑛转头躲掉了。

“你的小提琴,我也给你带上了,你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你就没想过,给容姑娘赎身么?你知道容姑娘的身份,你为她买的鸡血藤什么不送她?”

邢瑛知道说这些话不妥,可她心态比那些被宣判终身得不到自由的女子还要绝望,明明有希望在眼前,却抓不住。

只要她一闭眼,就是容姑娘朝她下跪磕头的情景。

“那鸡血藤,不是给我的。”

她回头,容姑娘早已没了原先的凄苦,容姑娘一身素白的旗袍,长发及腰,眉眼魅惑迷离。

邢瑛在看到容笙短及大腿的旗袍的那一刻,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容姑娘明艳的笑容下是比邢瑛还深的绝望。

“我来送送你们。”容姑娘抱了抱邢瑛,“愿你们一路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程尤已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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