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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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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现在,该去哪儿……

白月沉背着邢瑛迷茫地走在大街上,他唤不醒邢瑛,身后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满脸血污的他在这个被众人注目着,吵闹、疑惑、指指点点这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白府少爷是杀人了吗?”

“别乱说!赶紧避开吧,你看他那双眼睛,像疯了似,哪还有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啊。”

意气风发……

白月沉停下,看了眼讨论他的众人,见他看过来那群人纷纷转头,刚才的话就像不是他们说出的,其中不乏有常来看戏的老客。穿着定制高档的衣裳,气质尊贵,却在这时不想着回家避开战火,而是与人聚众,唏嘘着一个少年的陨落。

“白少爷,您需要帮助吗?”有个少年走上来,看似比白月沉年龄小,这个少年原先在那群讨论的人里,来同他搭话不过是被人怂恿着。

白月沉继续走,不希望邢瑛的模样被他们看见,免得指指点点,说他一个就足够了。

“白少爷,白少爷!哼,大名鼎鼎的小月花竟然成了个疯子,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白府的光都因为你变得暗淡了。”

白月沉依旧不回应,现如今,白府与他何干。

他生来就是一个黯淡无光的人,只有遇到了她,身上反射了她的光,现在,光变得微弱了……

少年快步跑到他面前,不屑地打量他,闻到了血味,捂着鼻子朝后腿,少年看到邢瑛的面容脸色转变位同情,“喂,白少爷。你当真不要帮忙?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只要你愿意治好她之后给我留票子就可以了。你的戏,一票难求。”

“有了票,就可以证明你无所不能。”白月沉淡淡瞥少年一眼,这少年眼中闪过一片心虚被白月沉捕捉到,“从我在北平消失那一刻起,这世间再无小月花。”

“你,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不唱了?开什么玩笑北平城的所有人都等你回来,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把你盼回来了,结果你告诉大伙你不唱了!”少年愤怒叫来围观群众,指着白月沉鼻子,告诉他们,“各位看看,看着这位白府少爷,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小月花。我们北平城曾经的骄傲。”

有人恍然大悟了,逐渐,无数双眼睛落在白月沉身上,少年还在抱怨委屈:“我们花了那么多钱,照顾他的戏,现在,却说不唱了。要和背上的女人去厮守了,真是太可笑了。”

少年叉腰,歪头看一眼邢瑛,确定血味就是从这个女人身上飘来的,眼神厌恶又不解,他清清嗓子,又重新问白月沉,“不是我乱说,你也别怪我在咒她。这个小姐奄奄一息是真的要活不久了,油尽灯枯你懂吧?你何必,拿你的未来去和她在一起呢?”

邢瑛眼皮动了动,她听到了最后这句话,心里无比认同,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往后,北平再无小月花,你也不必一直费劲叫我开腔了。白府,也再无白月沉。”白月沉扫视一眼众人,“我,不需你们花钱看戏,能有曾经的成都是我一步一个汗水换来的。而我现在不想再开腔了,你们不必花钱捧场,我曾是小月花,这花,不是稀世之宝,只是一朵谁都不注意到的野花。”

-

邢瑛已经可以睁开眼了,眼前的风景在不断变换,一会儿森林,一会儿马路,渐渐,她看见蔚蓝天空,感知身体变得轻盈。

余光里,白月沉也躺在她身侧,他们的身体随着道路的崎岖而颠簸摇摆,躺在车板上,七零八乱的稻草落在头顶,稻草沾着灰尘夹杂茉莉的香味,使邢瑛安心。

邢瑛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很快又闭嘴,她不知该说什么,白月沉很累,她还是不打扰他了。

也不知,白月沉怎么和车夫交代的,终点会在哪里呢?

邢瑛恍惚想起来,林峯还似乎给白月沉一个项链,也许,终点就是与项链有关。

“邢瑛,邢瑛。”

她的手被用力握住,眼眸一转,白月沉陷入梦魇,眉头紧锁在做着恶梦,他额头都流汗了,邢瑛担心的挣扎双腿,想要支起身体好将他从梦里唤醒。

“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邢瑛多想唤醒他啊,身体却不听使唤,后来是白月沉声音过大被车夫听见,叫了好久才将他叫醒,才不至于一直陷入梦魇。

“小伙子,你就不冷吗?”车夫不能理解白月沉的举动,停在路边休息的间隙上下打量白月沉,“这小姑娘已经被你裹得够多了,你还脱衣服往她身上盖你就不冷?”

白月沉摇头,塞紧她的衣服,一点寒风都不可以钻进去冻到她。

“北平城那么大一个城市都治不好这个小姑娘?”车夫也是好奇,怎么会有在寒冬腊月里带一个浑身是血,看起来就要命不久矣的小姑娘去远方呢,“依我看,这小姑娘这面色,你怕是得花上很多钱才能救活咯。”

车夫有点心疼白月沉,小小年纪要经历这种生离死别,出于同情,车夫强硬塞给白月沉一个馒头,和白月沉蹲在路边。

雪,又开始下了。车夫两三口就吃完馒头,搓搓手哈哈气儿,戴上毛帽子。

“现在这季节啊,真是折磨人。今年的雪下了多久,数都数不清了,这要是春天还下,明年的庄稼可能要延后很长一段时间咯。”

“小伙子。你怎么不吱声?”车夫跟着白月沉的眼睛看去,无奈道,“你放心吧,我这个棚子是我亲手弄的,可严实了。你的小女朋友不会被冻着的。”

白月沉凝望着邢瑛,雪落在她鞋上,久久不融化,他伸手雪落到指尖,融化很快就像不曾存在过似的。

“春天……会是怎样一片景色?”白月沉咬一小口馒头皮,慢慢咀嚼。

车夫欣喜若狂,回忆着往年的春天,满眼憧憬:“春天啊,开花、结果、万物复苏。该在春天开的花和果子都会开,动物也会醒过来。等雪融化了,我要带我媳妇去赏花,桃花、梨花、报春花,都要摘下来给她做鲜花饼吃,她盼着开春已经好久了。”

鲜花饼……

白月沉猛然想起答应邢瑛的一件事,那时他没做到,很难想象那时的她是多么失望。

邢瑛觉得很安静,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听久了有点乏味,奈何身体过于轻飘,加上血肉模糊的双腿使她想起不能起。

她好想叫叫他的名字,好让他安心一点。

心里想的很多,却没一个做得到的,邢瑛低落起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废物。

时间在无形的流逝着,雪,也在不停的下着,一刻不停。车子又开始摇晃了起来,这一次白月沉坐在她身旁,与原先不同,这一次白月沉的情绪有了一点明朗,他好想是到了什么事,情绪不再死气沉沉。

望着白茫茫的雪,太阳西沉,夜晚降临,旁边的少年才闭眼熟睡。

邢瑛在夜色里,清楚的明白自身的情况后,开始尝试用手拿出口袋里的小玉瓶,本来她打算就这样子算了,不想再留下什么让他伤情的。但反而一想,自己来这世间走一糟,不留点什么岂不是白来,秉承着这样坚定的信念,邢瑛用力使唤手指移动。

他翻了个身,头发磨蹭她的脸蛋,痒痒的,每一次呼吸都扑在她脖子上。

他鲜明的存在令邢瑛愈发坚持,终于,在他的又一次贴近下,她的手指终于可以活动了。

手伸进口袋里,碰巧车夫去小解,此刻沉寂的环境响起布料的摩擦无疑是最响的动静,邢瑛不想吵醒白月沉,她速战速决,摸到小玉瓶就迅速拿出来,握紧在手心里。

转眼,他没有反应,邢瑛松了一口气,小玉瓶贴在心口,她将其视为精神支柱,真挚虔诚地在心中许愿。

再次睁眼时,白月沉已经在她面前,乌黑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下十分明亮,好似在探究她,眼睛一眨一眨,又好似在辨别梦境与现实。

-

“这,不是梦,对不对?”

没等邢瑛做什么,白月沉欺身压下来,邢瑛被一股庞大的热气笼罩着,感到温暖,他贴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贴在她脉搏上。

邢瑛的鼻息落在白月沉脸庞,他起身,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真的醒过来了!尽管还是脉搏没有跳动,“我本打算,我会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失去你。”

邢瑛胸口淤着一股词意,她闭闭眼,不断的心理暗示,最后张嘴,欲将心话吐露。

可能是老天怜悯,她真的说出来了:“白月沉。”

“我在,我一直在这儿!”白月沉心跳如擂,紧紧握住她的手,好怕没一会儿她便会烟消云散。

“我,想去找我妈妈了。”邢瑛苦苦的笑着,“我看见她了,我没见过妈妈,但能确定,在我恍惚倒下时的那个女人,就是妈妈。”

“我求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他眼泪滑下,再也没有隐忍,在她面前,他放肆的哭了出来,真诚的恳求她留下。

邢瑛听不得他这么脆弱的声音,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要舍弃他……尽管她很清楚,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原谅我,好不好。”邢瑛勉强地抬起手,捧着他半张脸,“我想,见见我的父亲。在那之前,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邢瑛塞给他最重要的小玉瓶,同时露出手腕上的鸡血藤:“月沉,从今往后,你可以为我守身如玉,也可以……另寻他人。这是我,能要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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