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怪物绝对有智慧！

它故意说话分散鄢零的注意力，又趁机甩出细长的黑触手，直冲她的眉心而来！

速度之快，饶是鄢零这般警敏，也没能看清触手的形状与轨迹，只瞥见一道模糊的残影。

她下意识向腰间摸去，没有枪。

大敌当前，没有武器。

所有恐惧源于火力不足，鄢零久违地感受到了害怕。

没有任何东西防身，肉体凡胎，又能抵挡住怪物的几次攻击？

“「人偶」！”是索菲娅·罗德兰的声音。

数十只毛绒小熊自包厢内倾巢而出，前仆后继奔向怪物。

体型最大的那只，一个飞身横躺在鄢零面前。

“咚！”

响声清透，触手击中大熊的腹部，无法穿过。

鄢零稍怔：“玩具熊竟然能听从命令？”

旋即又不惊讶了。

以这个世界如今的科技水平，确实可以轻易做到。

大小姐急得直跺脚：“快走！它们撑不了多久！”

鄢零翻身而起，下一秒瞳孔地震。

只见走廊尽头，空中浮起两把钢制大斧，正旋转着冲她们飞过来！

“快趴下——！”尖吻蝮震声怒吼。

大小姐没反应过来，鄢零一个箭步冲到身侧，双臂圈住她的后背。

两人同时倒地。

斧头锐利的刀锋从上空划过，两人能都感觉到背部的气流被利刃劈开。

钢斧以巨大的冲击力分别砍在怪物肩头，直接震退十米！

尖吻蝮飞奔至两人面前，一手捞起一个，拽着往回跑。

此时又有两根钢筋飞来。

鄢零浑身汗毛竖起，随时准备蹲下回避。

然而钢筋好似懂得避开他们，稍稍调整方向，贴着走廊的墙壁飞掠而过。

怪物再度发出锐利的嚎叫。

三人跑到尽头，不停歇地拐过弯，这才看见控制飞斧与钢筋的人——

左眼戴着眼罩，只剩一只右眼。

两撇小胡子，嘴里叼一根燃了大半的雪茄。

鄢零认得他。

他是α1432号飞空艇的船长。

船长也加入了逃跑队伍。

他狂奔在三人的前方，头也不回道：“最后一台人工智能在三秒前也停止了工作。如你所料——”

尖吻蝮目光黯沉：“「巢」已经成型了。”

……

一行人躲进船长室内，船长尝试唤醒α1432号飞空艇的主控人工智能，可控制面板始终黑暗无光。

蛋壳机器人基维就停在角落里，本该向乘客露出笑脸的显示屏上一片漆黑。

它也宕机了。

“把警示打开。”尖吻蝮坐到控制台前，“现在只能用最原始的电波通讯把消息传出去，希望飞空艇在抵达空港前，有人收到我们的求助。”

船长表情也变得凝重。

他手动拧开一个隐藏开关，毫不犹豫地按下那枚红色按钮。

视野突然蒙上一层淡红的光，鄢零往窗外望去。

笼罩在飞空艇外的球状浅蓝保护膜，正在褪成刺眼的红色。伴随着传讯时控制台发出的滴滴声，这一刻鄢零才真正意识到，事情可能比她所想的更加严重。

能做的都做了，尖吻蝮抬手抹脸，低声骂了脏话：“他大爷的。”

“注意点。”船长为两个女生倒了杯热红茶，“在女士面前不能表现得这么粗鲁。”

鄢零接过茶杯，端着没有喝。

她有太多疑问，好奇心驱使着想快点找到答案：“那个怪物不是灾兽，对吧？”

船长给尖吻蝮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叹了口气：“不是，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视野从鄢零身上扫过，落在索菲娅·罗德兰漂亮的脸蛋上：“罗德兰家的大小姐肯定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

“敢情这屋子里就我不知道？”鄢零腹诽道。

索菲娅·罗德兰浅思片刻，优雅地点点头：“我曾在父亲收藏的古书中读到过，书上称它们为——「使徒」。”

“古书？”鄢零暗自生疑。

以纸张为载体的记录方式，早在第三纪元时便开始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数据。

她隐隐有种感觉，「使徒」绝非为人熟知的生物。

鄢零问：“变异物种？”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要复杂一点。”尖吻蝮说。

“哪儿来的？”

“好奇的小姐。”船长叼着雪茄咧嘴笑起来，“你问了个未解之谜。”

来历不明的异变生物，确实很棘手。

“我的攻击好像对它没有效果？”

“因为「巢」已经形成了。”尖吻蝮解释道，“「巢」会影响所有科技产品，影响人的理智值。普通武器对「使徒」造成的伤害本来就低，而在「巢」内普通武器会彻底变成玩具，你懂我的意思吧？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巢」存在的时间越长，人的精神会越来越脆弱，理智值每分每秒都在降低，而「使徒」则会越来越强，直到我们支撑不住，全被异化。”

留意到他说的是“普通武器”，鄢零眯起眼睛：“这么说来，还有特殊武器？”

尖吻蝮面露难色：“有，但是——”

他转向船长室的角落。那里正摆着一个约莫一米六高的脏箱子，箱面刻着太阳的标志。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模样寻常、破碎成三块的巨型重锤。

怕是得要尖吻蝮这样体格的男人，才有力气挥动它。

鄢零大吃一惊，心道：“这玩意要是还能用，光砸也能把「使徒」砸成肉泥吧？”

再次看到破碎的重锤，船长有些幸灾乐祸：“那个女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居然把她幸幸苦苦研制出来的武器搞成这副模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尖吻蝮猛地合上武器箱，没好气：“先想想怎么活着回到破晓市再说吧！”

普通武器无效，特殊武器坏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元素型、精神型异能的攻击，对「使徒」有奇效。”

“异能……”鄢零沉思，“我的异能是「伪装者」，还是被动型，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总不能顶着伽零的身份，跑到「使徒」面前和它讲道理吧？”

暗自自忖时，见船长手一抬，室内所有金属物件全都飘到了空中，下一秒又稳稳落回原位。

“「金属」。”船长说，“我能控制所有类型的金属。”

索菲娅·罗德兰咬住下唇，盯着角落里的蛋壳机器人三秒。

那机器人竟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动起来，缓缓走到大小姐身侧，又乖乖地坐下。

没有过多解释，她说出一个词：“「人偶」。”

尖吻蝮：“你再试试让它动起来。”

大小姐瞥了眼机器人，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出现，机器人定定坐在脚边，纹丝不动。

“这就是我的异能，「束缚」。”

为保万全，鄢零不准备透露自己的异能。伪装者太敏感，很容易暴露她的身份。于是说：“我没有你们这种能力。”

另外三个人没有疑问，因为已经觉醒出异能的人，不会拿着刀叉当武器和怪物硬拼。

事情发展至此陷入了僵局。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使徒」，是「巢」。

「巢」的存在相当于给「使徒」挂上一个“越战越勇”的Buff，并反手给人类安上“越来越傻”的DeBuff。

拖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既然我们没能力杀死「使徒」，只要它不妨碍到我们，大可以避开它。不过得想办法把「巢」破坏……”鄢零分析道。

她的声音不大，说给自己听。

但船长室太安静，另外三个人还是听到了。

船长忍不住为她鼓掌：“真不愧是调查局选中的人！”

尖吻蝮也满眼都是赞赏，根本顾不上违规了，直接把所知道的全都告诉她：“「使徒」与「禁忌物」产生某种未知共鸣之后形成的封闭区域，这便是「巢」。我们只要找到「禁忌物」，「巢」就会消失。”

“「禁忌物」是某种东西吗？”

“它可能是人、动物、昆虫，是某种物品，甚至是气体，都有可能。通常很不起眼，让你意想不到。”

船长插话：“你刚刚提到要避开「使徒」，想法很好，但不实际。”

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鄢零只能再次发问：“为什么？”

“「使徒」与「觉醒者」会相互吸引，如同正负极的两枚磁石，不断地向对方靠近。”

「觉醒者」指的是已经拥有异能的人。

杀，杀不掉。

躲，躲不成。

怎么办好呢……

鄢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把它困住！”

困住「使徒」，不需要太久，只要坚持到他们找到「禁忌物」，坚持到飞空艇到港，自然有千百种方法对付它。

船长找来压箱底的飞空艇构造平面图，四人齐心研究该把陷阱设置在哪里。

索菲娅·罗德兰指出飞空艇下层的一个仓库，平面图上特地标示出该仓库的构造金属是瓦雷利亚钢。

“我的小熊体内也有瓦雷利亚钢。”她说，“「使徒」的触手无法穿透这种金属。”

鄢零也想起，那只挡在眼前的大熊被触手击中时，曾发出“咚”的脆响。

原来是体内藏有特殊金属。

船长说：“这个仓库是专门用来运送活体货物的。只要把货物放进去，就会触发绝对零度，把货物冻成冰块。现在人工智能都罢工了，如果我们想把「使徒」关在里面冻成冰块，必须手动操作。”

“把它引到仓库里，我「束缚」住，门一关，再打开绝对零度，α1432号坚持到破晓市不成问题。”

鄢零拧起眉头：“问题是，怎么引？”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直到少女开口：“我来当诱饵。”

剩余三人不约而同望向这位贵族大小姐。

索菲娅·罗德兰握紧拳头，语气与眼神坚如磐石：“它一直想找我，只要我出现，它肯定会上当。”

……

“索菲娅索菲娅索菲娅索菲娅……”

“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

「使徒」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索菲娅·罗德兰的能量波动已经消失很久，它无法再次捕捉到她的气息。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罗德兰罗德兰罗德兰罗德兰……”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眼前闪过，衣袂翩飞，从光泽上很容易分辨出是用昂贵绸缎织成的华服。

独属于索菲娅·罗德兰的芳香让「使徒」的鼻孔不断收缩。

它的嗓音突然变得甜蜜且愉悦：“找到你了。”

伸出泥鳅般光滑的触手，毫不费力便擒住少女纤细的足踝，捕获到猎物的「使徒」瞬间游到少女身边，裂开长满獠牙的嘴：“索～菲～娅～”

少女应声扭过头。

露出毛绒绒的圆脸，和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

熊菲娅提裙摆了个pose：“你在找我吗？”

「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