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所谓小孩子的记忆，就是这么不可靠。
——年幼的少女，看着这条和自己印象里很相似，但其实完全不是一条路的地带，露出了满是困惑的表情。
【……这个，不是回去的路吗……？】
本来是跟着学校里的其他小孩子一起来这边春游的，可自己好像迷路了。背着双肩包的小小少女头扭过来——又扭回去。直到发现自己真的在这片地方看不到一个自己以外的活人的时候，才终于确定……自己应该是在这个到处都长得好像差不多的山里迷路了。
【那该怎么办呢……试着给妈妈打电话吗？】
要是一般的小孩子，估计已经慌得哭出来了吧。但少女倒也不算是没有一点点危机应对的能力的。因为家境不错，同龄人在她这个年纪没有的智能手机她是有的——然而，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却还是只能愣愣地看着上面画着“X”的信号格……山里没信号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了。
这下是真的知识盲区了。这种年纪的小孩就算再怎么【早熟】，【懂事】，也很难懂得在这种几乎没有任何提示物的荒郊野岭里辨别方向。她不知所措地又看了看四周……因为天快黑了，如果再像这样毫无防备地一个人待在外面的话，可能会被狼或者熊吃掉什么的。尽管不知道这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些野生动物，但学校老师曾经千叮万嘱过入夜以后不可以乱跑，所以她还是能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到底有多危险。
也多亏她的视力还不错，隔着稀疏的树林，隐约在那些被树木遮掩的地方，看到了一处红色的屋檐——那边大概是有一间屋子。就算那是废弃的房屋，躲在那里大概也比待在这里要好一点吧。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小不点迈开脚步，忍住对阴森树林的畏惧感小心地走了过去。现在回忆起来，幸好那片地方没什么蛇，不然就算只是这样一点路程，其实也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了。
“……还是没有信号……”
想想也是，本来在露营的营地那边，她也一直没有给妈妈打通过电话，就别说要更加偏僻的这里了。她关上已经有些电量不足的手机，在这座破旧的建筑的台阶上铺了纸巾坐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开始发呆。
除了等待带队的老师发现自己已经失踪的事情——她还能做什么呢？擅自乱跑说不定会误入更加偏僻的地方，而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更是给出了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的信号。
在这样的山里，一个走丢的小孩子会花费多长的时间才能被找到呢？几十分钟？一个小时？——还是永远？对于年幼的女孩来说，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的答案。
“好可怕……妈妈……”
就连周围树林里亮起的猫头鹰的眼睛，看起来都像鬼魂一样。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像个小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喊着母亲，无助地啜泣了起来。
早知道自己就不要因为【那件事情】，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来了。
如果自己当时稍微忍一下的话，现在早就可以安心地在妈妈的怀抱里，一起踏上回家的道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这是年幼的小孩子也必须亲身体悟到的教训。
悲观地想一下的话，除了母亲，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死活吧。
总是跟同龄的小孩子不合群，而大部分的老师也不喜欢这个小孩孤僻而倔强的性格。至于自己的亲人，那个本应该称作的【父亲】的男人……自己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半年前？还是一年前？
越是想着这种事情，就越觉得想哭。一边擦着眼泪，她一边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
【……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
怀疑自己是不是哭的太惨把眼睛都给哭坏了，她努力地用手擦了擦眼泪——但是，看到的确实是红色的月亮。
……不。那不是月亮，那是——
“吵死了。……哪来的小孩子，躲在这种地方哭？”
简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从那片耀眼的红光里缓缓浮现出身影，落在她所坐着的台阶下面，仰头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少女的那个存在——好像，是个年纪要比她大一些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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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所以你是因为被那些小鬼欺负了，才像个可怜虫一样一个人躲在这里哭的吧。”
“才不是！……我都说了是迷路了！”
突然出现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长发少年——穿着一幅很有古人架势的武士铠甲，明明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却竟然在那听完了她带着哭腔的解释。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因为受不了那些家伙嘲笑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偷偷跑出来——结果没找到那条下山的路，莫名其妙走到了这里。”
他虽然年纪也不算很大，但很擅长提炼小孩子零散话语里的信息。梳着高马尾的黑发少年扁了扁嘴，似乎并不是很同情她的遭遇的样子。
没有这种姓名烦恼的小孩肯定是一辈子都不能理解的。——明明她自己也是小孩子，却愤愤不平地腹诽着。
……本来迷路都已经很难受了，还要在这里被陌生人训斥，真是越想越生气。在有人看着的时候反而不太能像之前那样哭出来，她瞪着哭的红红的眼睛看着台阶下那个少年，因为不想被对方继续讽刺，忍着泣音尽量努力表达正常的言语：
“你是、住在这里的人吗？……这边的路你是不是很熟？”
“我是可以告诉你下山的路——但是，你一个人能走的回去？”
好像很看不起她的样子，少年审视着那蜷缩在台阶上的小小少女——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就你这种小不点，估计走到一半就得变成山里熊的食物了。”
“还真的……有熊啊……？”
“带你来这里的人难道没有提醒你吗？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类总是喜欢跑到这种偏僻又荒凉的地方，真是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刚才是在嫌弃少女，现在却开始嫌弃全人类了。总觉得他说话的思路很难以理解——女孩这下是真的没有再继续哭泣，她眨着眼睛，不明觉厉地看着好像很【恨世嫉俗】的这个少年。
“可是，你自己不是也在这个地方吗……？”
“你果然是个笨蛋。——看到没有，上面那个。我要是能带着那个住到城里去，我为什么要待在这种鬼地方？”
少年抬头，示意她往上看——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她才发现，那个红色的东西真的不是月亮……非要说的话……好像……和故事书里的【宇宙飞船】有点莫名的相似性？
“那个是……什么……”
“【香格里拉】。……非要说的话，是我的家一样的地方。”
少年说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名字。和这个名字一样奇怪的，还包括他补充的那句话——把这个东西当做是【家】吗？？居然能住在飞在天空中的建筑里，这还是少女第一次听见有这样的人类。
“这个……你不能离开【它】，到别的地方去吗？”
“做不到。离开【香格里拉】太远，我的力量就会变得很弱。……甚至可能存在都会一起消失吧。”
“好麻烦啊……”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但若是被那个飞在空中的东西限制住了行动的话，她突然觉得他好像并不比因为迷路而困在这里的自己好到哪去——自己是不知道回去的路，而他是明明知道该怎么走出这座山，却还是只能像这样待在这里。
“那……吃饭的事情怎么办？你有东西吃吗？”
甚至还开始对少年产生了同情——看着竟然反过来关心他的情况的女孩，对方露出了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你先听听你自己的肚子的声音吧。”
【咕噜噜……】
“……呃。”
刚才因为太过在意那个【红色的月亮】，再加上突然出现的少年转移了注意力，她确实一时之间没注意到……被提醒了之后，自己肚子也很应景地叫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女孩抱着书包把脸埋了起来。
“……你在干嘛？要把自己憋死？”
“我在找吃的！！我包里放了饼干！！”
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吃的早就已经被营地里的其他小孩子抢走了。但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自己通红的脸，她虚张声势地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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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在这个小鬼被什么人带回去之前，就暂时多做一份食物吧。”
一边拉着满脸都是【震惊】和【好奇】的少女的衣角，让她别到处乱跑，一边对【家里】的【保姆】这么说着。少年还是那副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却和他说出来的话形成了有些诡异的反差。
“少爷，她究竟是……”
“这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香格里拉】的里面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用黑色的长袍遮住了身体的大部分，只露出额头上尖锐的【角】——看起来就不像是正常的【人类】的存在还没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被少女带着激动和兴奋的声音打断。
“……不用担心。这个笨蛋不是敌人，尤尼科。奶粉面包什么都好，反正就给这家伙吃点东西就行，不然她大概快要饿死了。”
“啊？？我已经过了吃奶粉的年纪了！！”
总觉得他好像又在故意嘲笑自己幼稚。女孩不高兴地扯住他的马尾辫——就像那种小学里欺负女孩的伎俩一样，完全没有防备这个的少年顿时疼的大叫。
“喂！！你在干嘛、等，给我松手！！”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搞错了才会把她带到【香格里拉】里留宿的啊？？难不成自己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吗？？好不容易从女孩手里抢回了【头发自主权】，少年努力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有点【鬼迷心窍】——又看到尤尼科担忧地看着自己这边的眼神，作为安抚一般地摇了摇头。
“就当是为了不被这家伙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到夜晚的安眠——反正也就一个晚上而已。去忙你的吧，尤尼科。”
“……遵命。少爷。”
衷心的属下鞠了一躬。不再多问一句话，按照他的嘱咐准备今天的晚餐去了。留下还在纠结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以及他手里牵着的六岁小孩。
“刚才那个，是你的家人吗？他的名字是、尤尼、尼……”
“说是家人……也可以吧。记不住名字就不要记了，反正你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
本来就是不记事的小孩子，给她说太多复杂的事情肯定也听不懂。少年有些烦躁地撩起额前的头发，拉着那小小的手就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不是要先吃饭吗？
“我要给你腾个睡觉的地方，笨蛋。…不然我把你带来这里干什么？”
吃东西的一方面——就算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少年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明知道她只能待在那间破旧的寺庙里却选择视而不见的话，一想到明天早上可能会看到的被野兽啃食而剩下的残渣……他大概今晚一定会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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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陪我玩陪我玩……”
“你烦死了、没事干不能去老老实实睡觉吗？”
——最后还是没按照之前设想的那样做到。因为要来接她的人一直没有到来，本来说是只收留她一个晚上的少年，不得不留着她在这待了三天。
【香格里拉】本身是个独立的空间。虽然内部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厨房餐厅卧室各个地方都分的很明确……只是并没有办法继续添加新的建筑。这几天卧室都被这个女孩霸占而被迫只能去给尤尼科挤在一起的少年咬牙切齿地瞪着又一次打断了自己【工作】的少女，忍着怒火提议道。
她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么闹腾的吗？还是说只是她是这种好动的性格？总觉得这和她之前描述里【被同龄小孩】欺负的经历不太符合，少年头疼地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图纸和工具。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去找尤尼科陪你玩去。——他那里应该还有一些糖果什么的。”
“尤尼……可是尤尼现在不是在睡觉吗……？”
忙到头晕眼花，竟然反而被她提醒了这件事情。他愣了一瞬，有些懊恼地按住了额头。
【……糟了。这几天让他多忙了不少工作，原本足够的‘能量’好像用完了……只能让香格里拉自然地补充。】
尤尼科和人类不一样，不是依靠【食物】的补充来维持生命的。这是无法对他人解释的事情，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少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行吧。你想玩什么？还要在这里玩捉迷藏吗？”
“香格里拉里面我已经逛了很多次了！！根本没有什么能藏的地方吧！”
以她的折腾程度，仅仅几天时间，甚至都可以说堪比在这里长大的少年自己对【香格里拉】里的每个角落的了解。想起上次【被迫】陪她玩捉迷藏结果被在五分钟之内抓到的【耻辱】，他觉得自己连夜通宵的大脑好像变得更疼了。
“好好好，既然这里不行的话，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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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说要到外面玩捉迷藏的吗？”
“但是我怕有熊啊。又不像【香格里拉】里面，树林里很危险的吧。”
要说她不长脑子吧，在这种时候又机灵地有些过分。明明刚才缠着他要一起玩的时候看起来很坐不住，真到了外面之后，又安分地窝在那间破旧的寺庙台阶上一动不动了。
“就当是一起晒晒太阳嘛。……今天的天气真好。”
小小的一团抱着膝盖，懒洋洋地坐在晴朗的天空下的那家伙，简直就像偶尔会在这座寺庙附近出现的小猫一样——一肚子抱怨又说不出口了，他满脸不情愿地皱着眉头，跟着一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到底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接我呢。”
本来因为昨天晚上的熬夜工作，他确实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她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少年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向她。
……本来以为，她这几天玩的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在担心这件事情的。
“没人接……又怎么样呢？你现在不是有吃有住吗？至少不会饿死在荒郊野外了吧。”
也搞不清楚自己说这番话的意义是什么，少年有些别扭地嘟囔着，把视线移开看向别的地方。
——他不该这么说的。因为，自己是【流浪者】。仅仅只是停留在这个世界进行修整的【香格里拉】，迟早会启程前往下个世界。
所以，哪怕渐渐觉得多一个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也不应该习惯这件事情。无论是从她的角度，还是自己的角度……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永远住在【香格里拉】里。
“可是。我还是会想妈妈啊……连着几天不见，她应该也很担心我吧……”
说到重要的亲人，仿佛之前那种任性的样子是错觉一样——抱着膝盖埋着头，出神地看着台阶下空旷的地面的女孩子，竟然也能考虑到为她担忧的母亲的心情。
之前，她一个人在这里哭的时候，也只喊了她的母亲——很显然，作为双亲一方的缺席是很不自然的地方，但少年并没有多问什么。
……其实也是因为她自己藏不住事情，之前每次拉着他叽叽喳喳的时候偶尔会说漏嘴——包括偶尔玩累了趴在他背上睡着之后，也会在梦中抱怨着【父亲】的存在。对于从出生到现在没有所谓【父母】的陪伴的少年来说，他并不是不能理解那种心情。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年幼的自己处于怎样的困境。没有人来陪伴，也没有人来在乎自己。除了赖以为生的【工具】以及【力量】，他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存在。
就连唯一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尤尼科】，本质也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样独自支撑着走过来的。
……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在香格里拉中，看到那个孩子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都在忍耐着不哭泣的样子，他才没办法坐视不理。
不想承认，这是因为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少年锤了脑门一拳，不让自己陷入那种无聊的感伤之中。为了不再胡思乱想，主动开口说道：
“喂。小不点。……你知道关于这座寺庙的传说吗？”
很奇怪的。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而她竟然也没有主动说她自己的名字。就好像两人都知道彼此只会是萍水相逢一样——反正被叫【大哥哥】什么的也无所谓，他也用对自己而言最简便的方式称呼她。
“……传说？”
或许是和天空中的【香格里拉】比起来，这间破旧的寺庙是在是过于朴素。女孩困惑地歪了歪头，很自然地被他话语里的引导转移了注意力。
“啊啊。……曾经，有个古代的【大名】……相当于一方霸主地位的男人吧。据说在他坐拥天下，如日中天的时候——却在全盛时期，因为手下的暗算死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能不能听得懂，反正这个故事也只是他听说的——而这个寺庙，其实本来也根本不是故事里发生的故址。
“因为当时是烧了一把大火，把那个男人和那间寺庙一起烧没了——所以现在的这个建筑，大概只是为了缅怀那家伙，被后人修建起来的仿造品吧。”
“火啊……被火烤着的话，身体会很不舒服的吧？”
“废话。这又不是在取暖或者烤肉。……那种火焰，是可以毁灭一切的滔天大火。”
说的好像他自己见过那番场景一样——突然觉得和小孩讲故事都说的这么认真的自己也挺幼稚的，少年莫名晃了晃神，百无聊赖地在膝盖上支着下巴，慢悠悠地继续往下【编】。
“而且在传说里，死在这里的不只是那个男人。……在有的故事里，一个贵族的公主，他的【正妻】……也就是他心爱的女人，也陪着他一起消失于火海之中。”
因为少年的说法带着些不确定的味道，有在认真听着的女孩就像谦虚好学的学生一样举起了手。
“为什么是【有的故事】呢？难道说那个公主没有跟着他一起走吗？”
“哼。在那样混乱的年代，谁又能真正为了谁做到那个地步呢。……就算是夫妻，大难临头也无非是自求多福罢了。”
以他的年纪可以理解的事情，对于少女来说或许有些超纲——但好像又不是完全不懂。听着少年不屑的语气，大概是想起了和自己有关的什么事情一样……女孩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传说故事。】……虽然是自己主动讲的，但讲完了又觉得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意义，少年拍了拍被灰尘弄脏的衣角，正打算叫她一起回去香格里拉吃午饭的时候——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能陪着那个人一起的话，那样就好了。”
“……哈啊？”
听到她好像很有感触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状态太差产生幻听了一样——看向仿佛小大人一样在思考着刚才那个故事的女孩子，他发出了有些傻气的声音。
“我是说故事里那个死在这里的人呀。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很厉害吧？但在死的时候竟然是一个人……真可怜啊……他的妻子也不得不看着他死去……”
“再强大的存在，也总会有死去的时候。……本来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这种存在，都很难不孤独地面对死亡。”
这话就显得有些深奥，不太是能跟她聊得下去的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要在这里说这些浪费时间——但总觉得很想说服她这种幼稚的考虑，他忍不住继续往下说道：
“传说就只是传说而已，那个女人有没有和他一起死也根本不重要——因为自己的大意，他在最鼎盛的时候仓促地死在了这种荒郊野岭……不过就是个愚蠢的男人的故事。”
“嗯。……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他的话，应该是希望她能陪着自己的吧。”
没想到，少女考虑的却不是这个故事的本身——她竟然还很有代入感一样，脸上似乎带着些向往。
“……啊？”
原来她自我代入的是那个作为霸主的男人？总觉得跟不上这孩子的思路了，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极度的迷惑。
“我也想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陪着我一起走……”
竟然还真的在体会死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的心境，少女小声感叹着，一边下意识地看向了愣在一边的少年的方向。
“虽然大哥哥你很漂亮，但是脾气太差了。……所以应该不行吧。”
“哈啊？！！谁要跟你一起殉情啊！？！”
这下是真的有点绷不住了。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从这种角度看待这个故事的结局，甚至自己被代入的竟然是【妻子】的那一边——少年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甚至忘了这本来就只是个故事，竟然和她较真了起来，
“就算真要类比——按照性别来说，那你也该是故事里那个薄情的女人吧!”
“才不是呢，如果是我喜欢的人的话，我绝对不会抛弃她的！”
少年的质疑似乎让少女感觉自己的【品格】受到了【侮辱】，她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大声回答道，“我才不会让她看着我死去——可以做到的话，从一开始，强大到能创造出两人一起活下去的世界就行了！”
“……真是不可理喻……”
自己到底在和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讨论什么东西？他大脑一片混乱。最让自己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从内心深处，他竟然想要肯定她说的假设。
……是啊。那个男人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大。如果他能再强一点的话，就根本不用心爱的女人面临殉情和苟活的抉择——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意外地死去。
那是【他】的失误。因为输了就是输了。责怪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意义——既然是被称为【魔王】的男人，那又怎么能轻易地在区区人间的烈火中就消失呢?
【不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天人永隔——创造出理想中的世界，然后……和她一起活下去。】
第一次，设想到了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道路。看着提出了这个思路的少女，他用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低声喃喃道。
“如果是你的话——会陪着【他】一起走下去吗?”
“?你怎么了，大哥哥……?”
他看起来好像收到了很大冲击，在想是不是因为晒太阳时间长了，导致他中暑了什么的——她正想用那小小的手摸一摸少年的额头，却突然听到了在有点远的地方，隐约有什么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终于……有人来接你了啊。”
似乎并不意外。对于意料之中的离别，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平静了太多。
这或许是因为在刚才的那番对话里——他找到了某些问题的答案。今后前进的方向…对于少年来说，也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迷茫。
“啊！这个声音，是妈妈!”
她当然也立刻辨认了出来，或许冥冥之中有着预感，她是背着自己的包一起下来的——这倒是省的再回去一趟了。可正要兴奋的跑过去那边的时候，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站在身后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离去的少年，她突然犹豫了一下。
“啊那个……对不起。给你和尤尼添了很多麻烦……而且也没有跟尤尼好好道别……”
“无所谓。这种事情，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看他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离开的样子——刚才对方那落寞的表情应该只是错觉吧。觉得放心了一点，少女试着抬起手对他挥了挥……这一次，就是真正的道别了。
“那——再见了，大哥哥。……希望你在忙的事情一切顺利，能带着【香格里拉】一起离开这里?”
她确实是个过于聪明的孩子——短短几天的相处，甚至连他现在现在在忙着什么事情都看出来了。对于少女的祝福，黑色长发的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总是显得冷厉的紫红色眼眸……第一次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啊啊。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有机会，我们会再次见面吧。【公主殿下】。”
“……?”
用了有些意义不明的称呼，但他并不打算解释——那是直到重逢之时，她才会真正理解的事情。
等女孩扑在母亲怀抱里，再次回头看去的时候——那座寺庙前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而那原本高悬在天空中红色的【茧】，就像一切都只是她之前的错觉一样……树林的上方根本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一片蔚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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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从开始考虑六世坏剧情就想好了，真不愧是我本命，莱兹哈特这部分剧情私货有点严重超标（咳咳）
虽然是加入了许多言情小说成分，但在设定女主【公主殿下】这个称呼的时候一开始其实就是为了和莱兹哈特本身的卡片设定做对应（
毕竟【六世坏-天魔世界】到底捏他的是哪个历史人物嘛……懂得都懂啦
怎么维萨斯再次出场又得推到下一章去了，到底谁才是本文真正的男主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