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埃莉诺决定和乔纳森一起参加戛纳的电影市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先不说他们去的一行人里只有她一个女生，另外的两个人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她只在电影开机的时候才见到了他们。再说，这是一部独立电影，又不是参加电影节，除了一些必要的花费全都省了许多，这让自幼就不缺钱的埃莉诺开始有些不适应。

但这些都是些小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懂电影买卖的事，这几天的社交派对都让埃莉诺感受到她之前在斯特恩家的窒息。

庆幸的是，或许是乔纳森贴心的发现了埃莉诺的不适，在参加完几次电影放映活动和酒会之后就被乔纳森送回酒店休息了。

埃莉诺待着的酒店离电影节的举办地有些距离，这是他们想出的节省开销的方法，因为电影节附近的酒店都是为那些著名的电影从业者们准备的，即使平常比较便宜的酒店，在举办活动期间，也会涨到有些离谱的程度。但环境还是比她在拍摄《信任》大部分场景的房子里好不少。

不过，让埃莉诺感到有些可惜的是，这里竟然没有安装电视机。而对于自己出去玩这件事——乔纳森和另外不熟的两位基本上没有时间陪她出去玩，埃莉诺又除了去书店买些书，吃些当地特色的食物外根本没有感兴趣的。这让埃莉诺不得不在这几天翻翻书以及一遍一遍的看着电影节上发的手册。

她是真的不明白，投资乔纳森这部电影的制片厂都能拿出七万美金投资一个不知名的导演拍电影，却没有资金让他们住更好的酒店。或许，这就是艺术家所说的艺术追求，但埃莉诺仍然不明白，对于她来说，自己的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电影手册里几乎没有一个她感兴趣的电影，因为埃莉诺更多的时候爱看剧情片，对于那些故作高深和炫技的艺术片一向敬而远之。虽然，她的电影知识非常的薄弱，甚至比不上她的母亲。连里面出现的明星也不认识几个——除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娜塔莎·金斯基。

当埃莉诺手腕上的表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她房间的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很明显是乔纳森和另外两个制片人回来了。

她打开门的时候，迎接的是一张带着喜悦的脸，和前些天每次放映会和派对结束后垂头丧气的乔纳森非常的不同。

"是有片商愿意买我们的片子了吗？乔纳森。"埃莉诺看着乔纳森的样子，只能这样猜测。

"是的。"乔纳森短暂的在门口说了一个词汇，便坐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不过，我们不能高兴太早，这还只是初步谈判。"

"是哪一家?"埃莉诺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坐在乔纳森的旁边，期待听到熟悉的答案。

"米拉麦克斯。"可惜的是，从乔纳森的嘴里说出来的是埃莉诺根本不知道的词汇。

"诺拉，你不会以为买我们电影的是好莱坞知名的制片厂吧？"乔纳森注意到了埃莉诺听到这个词汇后眼里明显减少的兴奋，然后险些笑出声来:"我们的电影只是个小承包的片子，有人买走发行已经不错了。至于那些大公司，最后入围电影节的片子都不敢想呢！除非是大明星、导演拍的片子，比如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鸟》。一开始就是大厂投资制作的。"

"对不起，乔纳森，我想的太好了。你知道的，我看电影看多了那些电影大厂的logo就轮番在我面前出现，我也只知道这些了。"埃莉诺的头有些稍微放低，仿佛不想让乔纳森观察到她沮丧的表情。

"没关系的，诺拉。你是圈外人，本来就不会关心这种事。"乔纳森笑着安慰她，但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开始一转:"不过，我记得你是想要辍学当演员的吧。"

"对，你怎么知道的?是贝卡告诉你了?"埃莉诺猛的抬头，眼里充满疑惑。但在埃莉诺的心里，这句话却是个肯定句。丽贝卡大概是想要让乔纳森这个圈内人劝她让她知难而退，不过，乔纳森再劝也没用的，乔纳森懂得规则或许还没有她多。

"好吧……是的……"乔纳森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本来丽贝卡是让他潜移默化的:"你……你不会生气吧？贝卡只是让我劝劝你，她哥哥和我关系很近，我根本无法拒绝她。"

"不会的，乔纳森，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是，你知道的，我自己下定的决心是没有人能改变的。"埃莉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让乔纳森提前知道这件事是更好的。

"我不会劝你的，诺拉。"乔纳森看到埃莉诺坚定的眼神，便知道她不会再改变这个决定了。但是，他是赞同埃莉诺这想做的，或者，是渴望。

"不过，诺拉，既然你想要当演员，是去洛杉矶吗？"乔纳森装作不经意间问出这句话，但心还是突突的。

"在纽约。"埃莉诺听到乔纳森的话笑的很开心:"我是不会去洛杉矶的，我的家就在那里，他们很容易找到我。我知道纽约机会比洛杉矶少，但总不能让我因为父母的问题当不成演员吧。"

"对……我忘记了贝卡曾经跟我说过你家在洛杉矶。"乔纳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纽约也好，至少……至少我有几个认识的人，可以帮你一下。洛杉矶……洛杉矶太乱了，你不知道你遇见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纽约，纽约就不乱吗？埃莉诺可没忘记那些除了纽约富人区外混乱的报道。她心里虽然反驳着乔纳森的言论，但还是开玩笑的说道:"好啊，以后，我可要仰仗你啦，未来的大导演！"

"诺拉，大导演我可是不行的。"乔纳森哭笑不得:"我的技术不太行，即使后来我技术成熟了，我可是下了决心一直会在纽约呆着拍独立片的。"

"虽然……虽然我有些自夸，我不一定会厉害到那个地步。但洛杉矶那个地方，我听说是不会让我一直搞自己的艺术的，他们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乔纳森意识到他说了大话，下意识的补了一句，但话里行间还是充满着对洛杉矶——尤其是好莱坞的不满。

"对了，诺拉。明天有个聚会你能来吗？买下片子的韦恩斯坦先生听说你来了想见见你。不过，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我会跟他说你身体不舒服。"乔纳森开始小心翼翼的问埃莉诺这件事，这是他今天除了要向埃莉诺宣布好消息回酒店立马去见她的另一个理由。

不过，即使埃莉诺拒绝他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支付了少量的报酬借着丽贝卡的人情帮助他拍电影，宣传的活动一开始就没有包括在内。

"好啊，我对眼光很好的制片人有些好奇，明天我可以过去。"埃莉诺答应了乔纳森的请求，在不损害埃莉诺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她当然会做些让买家比较高兴的事情了，这样也对她自己有利，更何况，在这几天里她憋在酒店里都快发霉了。但很快，埃莉诺就会知道这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埃莉诺为了这次聚会根本没有准备什么，只是穿上了前几天参加放映会的蓝色裙子，头发特意的挽了起来，显得有些知性女生的气质了。但还是因为埃莉诺的未成年，让她还带有一丝稚气，这是埃莉诺最烦恼的地方了。

这次聚会或者说谈判参加的人员看起来有些少，米拉麦克斯影业来的只是乔纳森口中的韦恩斯坦先生和他的夫人，或者还要加上一个律师来谈合同。而作为卖方，能来的几乎全都来了。

虽然他们来的人很多，但在中心位置的还是韦恩斯坦先生。乔纳森和另外两位制片都有一些捧着他的意味，这也是埃莉诺最不愿意参加派对的原因了——虽然埃莉诺经历过少有派对的中心都是她的继父加上作为花瓶的母亲。

"韦恩斯坦先生，这位是《信任》的女主角——埃莉诺·斯特恩。"乔纳森在韦恩斯坦先生注意到埃莉诺的第一时间就为他介绍了埃莉诺。

"你好，斯特恩小姐。我是哈维，你和电影里一样的漂亮。"哈维向埃莉诺伸出了手。但在他们握手的时候，埃莉诺能感到他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擦了一会儿，才最终的分开。

"你好，韦恩斯坦先生。"埃莉诺神色如常的和他打招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男人们的，他们谈论着电影的发行，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关于电影的高谈阔论，而她和他的夫人却是这场谈话的陪衬。

埃莉诺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而韦恩斯坦夫人像是习惯了这样做，在这次谈话的里还时不时附和几句。或是吹捧她丈夫的，或是给这次谈话增加笑料的，和埃莉诺眼里的凯瑟琳别无二致。

虽说埃莉诺是这场聚会的透明人，但哈维的眼光总是无意识的扫向她，这让埃莉诺很不舒服——这是她从未遭受过的眼光，还带有一丝的油腻和渴望，但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韦恩斯坦夫人显然是知道这是什么，她的眼睛瞪着她，仿佛将要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乔纳森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他一直跟着哈维的话题附和着，话里还带着对埃莉诺的赞扬。

"说起来——"哈维·韦恩斯坦在乔纳森谈到埃莉诺的时候，把话题引导了她的身上："斯特恩小姐是不是还没有经纪人?"

"是的，我还没有成年，现在还在继续着学业。"埃莉诺察觉到他话题里的不怀好意，她说了实话，但字里行间都是现在并不是当演员的时候。这句话也让乔纳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他很聪明的没有接话。

"可惜了——"哈维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斯特恩小姐现在这么漂亮，将来成年了到好莱坞一定会惊艳到很多人的。"

"谢谢韦恩斯坦先生的夸奖，不过如果我真的想当演员的话，至少得等我大学毕业以后了。"埃莉诺道了谢，但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先不说他到底看没看出埃莉诺的未成年，就说是长相问题，要是她真的长的像凯瑟琳那么漂亮，她就不会被凯瑟琳一直压着让她整容了——还是因为她现在还是未成年躲过一劫。

"不过，斯特恩小姐可不要现在就下定注意，说不定斯特恩小姐将来会爱上表演呢。"哈维·韦恩斯坦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如果小姐改变了主意，可以找我帮忙，我是真的很欣赏小姐的演技，我相信斯特恩小姐一定会是下一个巨星的。"

"韦恩斯坦先生可真是抬举我了。"埃莉诺接受了他的名片，准备回酒店就扔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