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林瞻选择干脆利落地关闭房门,说:“这不正常。”
说完便看向庄今雨,真诚地:“正好我手疼,你送我回房间,顺便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叫正好你手疼?”
最终,他们打算每一个房间都串一下门。
庄今雨敲开了隔壁的门,是徐元一,她身后是昏暗的房间,床上还坐着汪怡宁,正在写写画画,看到庄今雨来了,突然舒了一口气。
徐元一则一脸戒备问:“干嘛?”
“来看看每间屋子是不是一样。”庄今雨坦诚的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徐元一来了兴致,说:“那我跟你们俩一起去!”
路上,林瞻一脸冷漠,仿佛快要结了霜——庄今雨走在两个人中间,并没察觉林瞻的寒气,他问徐元一:“汪怡宁不去吗?”
“她忙着内耗,一直在回忆自己在那老头房里说错话的事,觉得……说不定会害得大家都死掉。她刚才也是,看你平安回来之后才安心。”
“所以,她忙着想怎样把大家都救出来,现在应该在画逃跑图。”徐元一很无奈地说。
“我一直都觉得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
她搀着庄今雨的胳膊,像唠家常一样,“但就算是为了让她不那么内耗,我也希望你们这次少死几个人……嘻嘻,你们也得给我加油活下去哦~”
“……”
接下来几间的布置大致都相似,敲开房门一一问过去。
秦绍民在哭。
黄毛在研究怎样拆下屋里的灯笼,他固执地认为这里藏有摄像头。
还有的人在思考,有的人心很大,真的按照小童的吩咐在休息。
除了那个肌肉男的房间,当他们去串门的时候,那个男人语气不善,并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们仨人一眼。
庄今雨疑惑。
林瞻解释:“如果说,每次入梦都像一个考试的话,那么可以把附加题做对就会有更高的奖励,有时是道具,有时是减轻你的某种伤势。”
他拍了拍庄今雨的背,安抚道:
“你从那个老头的房间里出来,那男的看你是全须全尾的,按正常的逻辑一想,你肯定比别人获得了更多的信息,或者有什么离奇的任务交给你。”
庄今雨:“哦。”
徐元一好奇:“所以他跟你说了什么?”
她戳了戳庄今雨的脸,“反正这一次,我的目标就是让大家死得少一点,大善人一个,就告诉我吧~”
庄今雨点头。
“一,他叫我给他活动手和胳膊,他说他感觉血好像都要凝固了。”
“嗯,我陪你一起去。”林瞻说。
“二,他劝我嫁给神。”
“嗯,我陪你一起去……”
?
“什么!”林瞻和徐元一异口同声,不过一个是强压着怒火,一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庄今雨回忆:“他说,知道我丈夫刚死,就体谅我,所以晚上办。”
“什……”徐元一不解,这是剧情设定吗?
庄今雨继续说:“那老头说是处处和我心意了,我应该没什么不满。”
“听起来很不妙,在恐怖游戏里,这种婚丧嫁娶相关的都是高危角色,不得了!”徐元一皱眉。
“你怎么回答的?”林瞻急了。
“我说挺好的,你们家看起来是村里最富的,我就答应了。
林瞻:“……”
庄今雨笑:“我是天煞孤星,说不定能克死几个人呢。”
“是这样吗……哈哈。”这次轮到徐元一无语了。
林瞻此时已经阴沉得不想讲话了。
说着,他们走到了倒数第二间房子,那是林瞻的屋子,他们打开房门,发现里面是和别人屋子如出一辙的装饰。
这个时候,庄今雨却发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并没有关严,那是第九间客房,在中堂里,一共有八个人彼此见面了,那这间里是什么?
林瞻敲门,但是并没有人应答,他本来就面色不虞,此时就直接推开了门。
“吱呀。”门打开了。
第一眼,他们看到的是那个熟悉的脸蛋涂的白白的小童。
这个小童的发型是像年画娃娃的“冲天炮”,他背对着门,半蹲着替地板上的人穿衣服,头上的一撮头发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而地上的人浑身僵硬,浑身一点力气也不使,任由小童拿着衣服袖子往他的胳膊上套。
随着小童的穿衣服的动作,那人的头无力而又不受控制的重重地翻转过来。
庄今雨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张眼和鼻孔渗出红血的脸,指甲发黑,表情依旧是惊恐的。
——正是那个躲在荒村里不肯出来的郭先生。
这时小童突然转头,装作惊讶:“哎呀,待客不周,我还要给这位客人沐浴更衣。”
“但是郭先生不怎么配合呀!你们能帮忙吗?”
三人默默退出房间,站在林瞻门前。
林瞻轻轻拍着庄今雨的背,慢慢安抚。
而庄今雨没什么想法,只是说:“房间看完了,那我们俩走了。”
“拜拜咯!”徐元一挽着庄今雨,摩挲着他的白白软软的脸蛋,打算回去。
林瞻怒上加怒:“等一下!”
他开始找话题,“今雨学长,看到刚刚的情形,你害怕吗?”
“……”
“不那么怕。”
“我有点怕,我想送你回去。”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终于,两人又一次磨磨蹭蹭地走到庄今雨门口,林瞻停下,看着他。
庄今雨想:这又是哪一出?
“怎么?是又要我再送你回去吗?”
“小学弟。”
“真的可以吗?”林瞻真诚发问,深棕色的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线。
“假的。”说着,庄今雨无情地把门关上了。
*
第二天一早,雪已经停了,众人打算去荒村转转,黄毛同意得痛快,原因是他觉得村庄里埋着奖励盒子。
“综艺都是这样!”
尽管庄今雨之前就反复跟他劝说这不是综艺节目,“……你不信的话,就去看一下第九个房间。”
但是等到庄今雨领着好奇的黄毛走到那间房时,屋里又什么都不见了,仿佛昨天白脸小童和僵硬的郭先生都是一场梦。
“你再骗我试试!”
那黄毛从昨天就不满这个“综艺节目”的安排,所以现在正窝着火,语气不善地对庄今雨吼。
庄今雨又一次觉得痛苦和无力。
他选择康复治疗学就是抱着“想救人,但是不想看到刀子、血和泪”的心态。
刚高中毕业的他还十分的天真和不谙世事,幻想在康复科里,医生、患者和家人似乎都是充满希望的,家人和患者共同庆幸手术的成功,并在这里慢慢恢复,重新走入社会……
大学开学第一天,他去解剖楼上课。
课前,那位快退休的和蔼的女教师指着庄今雨后面,“我们要尊重给我们做出无私奉献的大体老师!”,众人转头,盯着庄今雨,他也转头,才发现他后面立着一个骨架。
当天他就去遗体器官捐献的网站登记了。
宗琉山得知后,两人爆发了此生中第一次争吵,后来宗琉山低头,但嘴上还是说:“没事,过几年你后悔的话,我再看能不能帮你取消”。
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庄今雨就不害怕骨、血和肉了,甚至可以边看浅表淋巴结解剖图边喝酒。
他只害怕别人不尊重、不爱惜生命。
*
庄今雨、林瞻、徐元一和汪怡宁四人决定去村子东边找线索。
纯白的雪地晃得他们眼睛刺痛,但还是被他们发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庄今雨边走边把花生和红枣分给大家,汪怡宁沉默着剥开花生,将一把花生仁放在徐元一手上。
“你最好了!”徐元一撒娇。
“学长,我的也给……”林瞻也开始剥,好像在和汪怡宁比赛似的,也积了小小的一堆。
而庄今雨只顾往前冲,不解风情,“看那里,好像有个东西!”
村庄的东北部,居然耸立着一座破败的祠堂,背山面水,只是小溪干涸,露出干枯的河床。
他们走进这个祠堂,发现院子里还立着一块石碑。
林瞻将积雪拂去,露出了石碑上记录着的陈家历代的故事,或许是经过长时间风吹日晒,很多文字都已看不清。
“这里看得清!”徐元一好像发现了宝藏,好奇地读了起来:
“陈家有一男子,娶一妇,明日,父母以为妇不善,怒。于是男子杀其妻,埋之栗林中。人咸奇其孝。”
她问:“这啥意思?我看到文言文就肚子疼。”
汪怡宁连忙一遍指着原文,一边给耐心地给她翻译:
“陈家曾经有一个男的,娶了一个妻子,第二天,父母觉得这个儿媳妇态度不好,于是,男子便将妻子杀死,埋在果林中。众人都夸赞这个男子的孝顺。”
“……”
庄今雨:“对这个人来说,不孝顺比杀人放火更严重。”
“尤其是在祠堂。”林瞻想,“刻字歌功颂德,就说明大家都觉得这没错,这很好。”
积雪覆盖在祠堂的石碑、台阶和牌匾上,做贼心虚似的,希望将证据埋藏。
他们四个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见证着雪下的一切。
*
晚上他们回到了合院,在各自的屋子里休息。
子时,屋外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随后是唢呐,小童轮流来敲厢房的门,走廊里满是浓密的白色烟雾。
透过窗户,庄今雨听到小童的脚步随着鼓点,渐渐接近,停在隔壁门口。
那小童似乎在敲门,“咚咚。”
过了十几秒,隔壁屋里的人走了出来,是徐元一。
小童似乎是在检查她的衣服是否穿好,因为林瞻听到了布料的声音,随后声音渐远,徐元一已经被接走。
庄今雨穿上了衣柜里的衣服,那是件纯白的长袍,斜襟上点缀着一颗莹白的珍珠,庄今雨穿上后发现不大不小正合适。
他敞开门,侧躺在床边,望着屋外的的雪,想着今天的事,等着白脸小童来接他。
这时,一阵风吹来,床帷散开,盖住了他的脸。
庄今雨伸手抚弄着帷幔,将它摆正。
突然,他觉得背后一凉。
一双冰冷的手悄悄覆上他的侧颈,闷闷的声音从床的另一半传来:“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本人看到二十四孝的故事会觉得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