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教皇’？”凌萝和童唯对视一眼，表情茫然。

“上个副本里我们匹配到了她，可是她完全不是会针对别人的那种人！而且因为某些原因，那个本最后成了死局，教皇小姐姐利用卡牌的权能牺牲了自己破局，她人都没了……”

“教皇是个男的啊，人也活得好好的，而且他是在直播间几百万人的视线之下获得那张卡牌的，这怎么可能造假！”寸头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可我们也亲眼见证了那位姑娘拿到教皇牌的全过程啊！”

这可真是奇怪，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玄都觉得他们都没有说谎，倍感困惑地拧起眉毛。

他不会把同一张称号卡牌派发给两名玩家，虽然有几张大阿卡那牌是使用某些角色卡解锁特别结局后，派发给该玩家的奖励——比如月亮牌，但先到者先得，有人拿到后这个奖励就消失了。

他转向寸头，“你刚才说这个教皇一向针对美貌玩家是吧，既然用‘一向’这个词来形容，那也就是说这人的这种做派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了，他是个老玩家？”

“没错，他进入神游的时间好像比我们老大还要早。”

“他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张教皇牌的？”

“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最近，因为论坛里‘教皇’这个词的热度是前几天才涨上去的，大概是在他上个副本里拿到的吧。”

那也就是说他拿到教皇卡的时间，可能和凌萝他们在上个副本里认识的女性拿到卡牌的时间差不多？玄都默默地记下这个情报。

【午夜，在论坛里搜索“教皇”。】

【遵命，主人。】

在他眼前弹出的是一片cp粉骂战贴，以及毫无参考意义的“宝宝”夸夸贴，并没有关于这位教皇的真名以及照片的线索。

这人听起来像是个粉丝素质普遍比较低的“大明星”，按理说他的个人信息应该满天飞才是，但恰恰相反，论坛上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有价值的信息。

这是巧合，还是……这个所谓的“笨蛋美人”压根就不笨 ？

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两个教皇的事，期间提出了好几种假设。

但每一种猜想都有其说不通的地方，最后他们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寸头调出系统面板看了下时间，说自己接下来还有事，就和大家道了别。

他在临走前和凌萝加了好友，约定双方要是有什么关于教皇的线索会告诉对方。

“竟然是个正常人，好难得。”看着他的背影，童唯发出感叹。

“怎么了吗？”玄都好奇地问。

“上次遇见这样的正常人好像已经是八辈子以前的事了，我在副本里总是被各种妖魔鬼怪队友创来创去，尤其是上个副本，那个本里的玩家是我遇见过的最离谱的玩家，离离原上谱。”

不知想到了什么，童唯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把面具又往下压了压。

“确实。”凌萝深表赞同，“要不是恰好匹配到了你，外加那个教皇小姐姐，我一定会被坑死在那个本里。”

“所以你们两个就是在哪个副本里认识的？”

“嗯嗯。”

“说起来，黑巢里有卖果汁的地方吗？相逢即是缘，我请你们喝饮料呀。”玄都笑着看向两人。

他还欠童唯一瓶白桃味的汽水。

虽然是因为这人说过，如果能够让他成为一个人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所以他那时候才选择了童唯，让他成为自己捕获魔王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但他事先并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成为一个人类，有点强买强卖。

以一瓶饮料作为补偿好像还是有些不够？

想了想，他又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一张多余的“平平无奇”面具，交给童唯。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好像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这对他来说应该有用。

“这是什——哇，好方便的道具！”童唯先是惊喜了一秒，随后略有些迟疑地转向凌萝，“萝萝，你……”

“没事，你留着吧，你的情况可比我严重多了。”

“怎么了，凌萝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吗？”玄都还以为她也戴着面具是因为想要整牛头马面的活。

“嗯，因为某些原因有点点ptsd了。”

“那把这张面具撕开吧，你俩一人一半。”

“还可以这样？道具不会直接损坏吗？”

“不会的。”玄都把面具拿了回来，使劲地扯了两下，结果没扯开。

“我来吧。”童唯看不下去了，拿走面具使劲一扯，把它扯成了两半。

被一分为二的面具上分别弹出了两个气泡框。

【爷平平无奇（上）：戴上后会让你的上半张脸变得平平无奇。】

【爷平平无奇（下）：戴上后会让你的下半张脸变得平平无奇。】

“你们自己选一下要哪半张吧。”玄都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刚才因为大力拉扯面具而有些灼痛的指尖。

最后，童唯拿走了上半张面具，凌萝则拿走了下半张面具。

“谢谢你的道具，帮大忙了。”打开系统背包，童唯将面板转向玄都，“作为回礼，你就从我这里挑一个你用的上的道具吧。”

凌萝紧随其后，也把自己的系统背包点了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稀罕东西，我背包里还有一个呢，这个多出来的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而已，不需要什么回礼。”

“可是……”

“这样吧，如果实在是过意不去，你们两个就在我们去往饮品店的路上给我当一下导游，为我介绍一下黑巢里的各种设施吧，比起道具，我更需要这里的情报。”

————

黑巢的氛围沉郁而压抑，景物的色彩饱和度很低，街道上充斥着灰尘和沙土。

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亢奋的像是喜剧片里举止夸张的小丑，一种阴沉的像是工作中的章鱼哥。

侧身让过一个手舞足蹈的酒鬼，玄都抬眼看向前方三个巨大的沙漏。

“那是沙之时，相当于现实世界里的时钟。”凌萝躲过酒鬼的拥抱，紧接着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

玄都注意到最中间的沙漏的顶端有一个半透明的黑色方框，上面用纯白的字体写着“黑巢1年1月18日11：59”。

下一个瞬间，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滑落下来，黑色方框上的时间跳转到了“12：00”，最中间的巨大的沙漏翻转过来，数以亿计的粗糙砂砾摩擦着玻璃，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噪音。

漫长的几十秒过后，沙漏完成倒转，重新安静下来，玄都放下捂耳朵的胳膊，发现沙漏里原本白色的沙子变成了黑色的。

“每过十二个小时，沙漏都会轮转一次，与此同时，沙漏里面沙子的颜色也会黑白颠倒。”凌萝适时解说。

“就没人反映一下轮转时的噪声问题吗？”

“反映过，但没有用，系统宛如装死的售后客服。”

行吧。

“旁边那两个呢，会在什么时候转？”

“其他的两个并不会转啦，左边那个沙子流得特别慢，估计十年都不会转一次，至于右边的那个，因为它之前转得实在是太频繁了，就被玩家们合力给打报废了——你别看它从正面看是完整的，实际上背面有个大窟窿。”

一个几乎不会转，一个转得太快了？玄都思忖片刻。

左边的那个沙漏大概代表现实里的时间，转得慢是因为神的游戏场的时间流速要小于现世的时间流速。

右边的则代表副本里的时间，转得快是因为副本内的流速要快于神的游戏场的时间流速。

……他想起来了，他设置这样的时间差，是想要延长“自救”的时限，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来算，距离他走向预言中的末路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但在副本里，这一年可以延长为几千甚至上万年。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看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确认些什么，看到空荡荡的手腕，才想起来手表现在不在自己身上。

“报告长官，发现一家奶茶店！要去吗？”童唯把右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走吧。”

一行人推开贴着可爱猫咪贴纸的玻璃大门，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糊了一脸。

“虽然这几天黑巢里设定的季节是夏季，但也不至于开这么足的空调吧。”凌萝搓了搓胳膊，小声吐槽。

怎么感觉……有血的味道？

快速环视了一下四周，玄都心里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地点出一条支线来吧。

他跟着凌萝他们向前台走过去，一路上都在瞟着店里的客人，结果每一个客人都恰好也在偷瞄这个漂亮得过分的男孩子，每一次暗中观察都变成了对视，把他弄得尴尬指数飙升。

“要一杯甜心喵喵莓果摇摇冰，少冰，正常糖。”

“我和她一样，但是正常冰，三分糖。”

“这位咳，这位先生呢？想要什么？”

玄都快速看了一下价目表，被一连串八个字打底的名字给震惊到了，他在心里把自己想点的饮品念了好几遍才开口，“桃……我和他们一样。”

“正常冰正常糖吗？”

“嗯。”

玄都微笑着对着店员小姐姐点头，在她转过头去之后，他的表情垮了下来，咬了自己的舌尖。

正在他感到挫败的时候，又捕捉到了血的味道，这一次要浓郁很多，他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与站在楼梯上的，眼尾挑着一抹桃红的年轻女性对上视线。

从她的目光中读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玄都的大脑空白一瞬，随即像一只遇见了天敌的小鸟一样惊慌失措地转头就跑。

“诶？你怎……”

灼华啧了一声，抓着楼梯的扶手从上面翻下来，追着他跑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凌萝和童唯一脸懵逼，风中凌乱。

童唯马上反应过来，追了几步，“这是什么情况啊？那是他的债主吗？我们是不是要跟上去帮一把手啊？”

“那，追，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