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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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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远在我耳边呸呸吐着,显然是吃到了我的头发。继而马上哀嚎起来:“作什么妖呢小东西!怎么那么坏啊!”

他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我被他轻佻的举动惊得难以回应,脸颊瞬间发烫,臀部传来酥麻的痛感,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远。

我连佯怒娇嗔都装不出,迅速爬了起来,也不管压到了他哪里,他叫得有多惨,我只管让自己面无表情地站直,然后飞快逃离了现场。

不过说实在的,被他打的那一下有爽到,可这太羞耻了。

而林怀远居然还有脸在后面边追边喊:“别气啊!哎哟我的腿……慢点走!你干嘛啊!我错了嘛,对不起,我说你能不能——明明是你先害我摔倒的!”声音很大,我无暇顾及有多少目光聚集到我们身上。

是的,他以为我生气了,可那不是的。

我所有的游刃有余都是装出来的,让尴尬变成轻松笑料,每一个摔倒都能躺在地上打滚儿,生气也还是在撒娇,那是装的。我动心的时候,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

很快的,这一个小插曲被所有人遗忘,姜乐只当我喝多了摔倒,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喝多的人。我想往澄休那儿去,逃去他身边,得到他虽然泛滥但始终贴心的照料。

可我瞧见他坐在皮卡车斗里望天,身旁还有个漂亮男孩,一脸沉醉地凝望着他,于是我只好改了方向。

可能去哪儿呢?这之后该进行我喜欢人的第二步了。

第一步是看似翻脸,第二步是把话说清楚。

我在阴暗拐角处的垃圾桶旁停下,那边没人能看见。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林怀远,他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

我们每次单独相处都好似逃出垃圾桶的垃圾,有种迟早会被丢回去的错觉。

他边走边回头跟另一个潮牌男挥手致意,想来手里拿着的那瓶烈酒是从那个兄弟手里顺来的。

他缓缓逼近,始终带着笑意,向我走来,而我被自己内心的悸动惊到麻木,巨大的心动斥责着我,又让我在不安中难掩激动。林怀远每一次分寸之内的暧昧态度,以及分寸之外的碰触,让我求助无门,让我连形容自己的问题都说不出口。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们之间好像更需要制造出一些问题。

林怀远在我面前站定,眯起了眼睛,厚颜无耻道:“怎么了嘛,还以为你玩得挺开的。再说了,我就开玩笑,你急什么?”

玩得挺开的?这样的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给我气个半死。

“我没急。”我听见自己硬邦邦的声音这么说,“林怀远你对每个女孩都这样是吧?那你至少做个人,别忘了我还跟叶锋在一起。”

我居然有脸提起叶锋了。

“怎么了?”林怀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终于失去了笑意,眉眼压低,“亲都亲了,摸不得?”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喜欢这种人渣。

“可以了,我错了行吗?是我犯贱,我不该通过你好友申请,我不该没推开你。但你也别觉得自己多特殊,我前几天还跟别的男人接吻,我从来没老实过。”

我从喉咙间挤出这段话,掏出手机,当着林怀远的面儿删除了他的好友,然后拨通了叶锋的电话,将屏幕举到林怀远脸前。

“我现在就全告诉他。”

林怀远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仿佛全部是我自导自演的戏份。他表情阴沉,只有呼吸声变得更加明显。

叶锋接得很快,刚“喂”了一声,林怀远突然向我扑来,一把抓住了手机,连同我的手指一起狠狠攥住,硌得我生疼。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将我整个人撞在墙上。他狠狠盯着我,眼睛在微弱的光下泛起水色,像死鱼肚上的粘膜。声音却依旧十分松弛,流畅地说着谎:“喂,叶锋,是我,林怀远。冯清喝多了,跟她那帮朋友一起,我是能走还是不能?”

“哦,就办展的那些?她喝多少?”叶锋不疑有他。

林怀远从善如流:“谁知道了,反正还在旁边蹦跶。我说送她回去,她直接把电话塞我了,让我打给你。”

叶锋笑起来:“那就是没事儿,她这是让我打发你呢。行了,你回吧,正好我这边还没完呢。”

叶锋的声音从通话那端传过来,手机嘶嘶的漏音刚好能让我完全听见他说什么。两人又敷衍几句,林怀远已经把捂住我的嘴的手拿了下来,可我没出声。他仍旧盯着我,而我离开了这段对话,走过去拿那瓶被林怀远搁在垃圾桶上的酒。

但凡叶锋对我怀疑一点,就会发现电话这边静得可怕,根本就没有音乐声。而我向来手机不离身,不会把手机给旁人,包括叶锋。我手指很痛,后背仍有刚才紧贴墙壁的冰凉,脸颊却热起来,仿佛林怀远的力度还留在身上。

挂掉电话,林怀远转身向我,落下的头发摇摆着遮住一半神色。他把我手中的酒拎过来,自己也灌了一大口。未经调配的烈酒上头很快,同时也足够刺痛。

我在他脚边坐下,看着地面说:“怎么了,怕了?”

林怀远这次沉默了好久,也撑着地面坐在我身边。

“对不起。”他猝不及防地道歉,“你说该说喜欢的,其实我本来也是想说喜欢,结果却说成了对你负责。篮球场上,想说你好可爱,却说成了你真奇怪。”

但林怀远就是林怀远,他很快又恢复了轻快的声音。

“其实想那么多干什么?我这个年纪说喜欢太奢侈了。怎么样,晚上别回去了。”

我错愕,他说完也恍然。

我很想亲上去,然后说,把你第一次的主动还给你。我想跟他上床,将自己推向深渊。我想立马跟叶锋分手,跟他在一起,两人如同逃婚一般在公交车上逐渐消散幸福笑容,回归不知所措。而后该是争吵,最后的画面是我又去敲叶锋的门。这就是我生活最无趣的部分,几秒钟走完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而且还自以为真。

但我们在黑夜中沉默,于是沉默。林怀远没再说什么,打了车送我回去。说再见时,我的声音小到如同呢喃,他看向车窗另一边,没再看我一眼。

很可怕的是,自那天起,我开始给林怀远画画,在一张张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卡纸上。我知道这种无法名状的、混杂着文艺的情感最容易被虚假夸大,可我选择把这句话忘记,十分自暴自弃地让自己更爱他一点。很像是上学时偷偷的恋爱,我仿佛只是在追寻类似的感觉。

再见叶锋是三天后,也是周絮把订婚宴的事告诉赵左江的那天,赵左江给我发了消息:周絮怎么把订婚宴放在你展览上了?

我:因为她乐意

赵左江没再回。

叶锋见我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周絮订婚宴,就过几天,在我们展上。”

“怎么不请我?”

“她谁都没请,这不赵左江都没请。说起来也不能算订婚宴吧,只是告诉一下我们的朋友,她要结婚了。”

“姐妹单身趴啊。”

“好吧,算吧。”

我极其厌恶他的措辞,“姐妹单身趴”。叶锋在此刻扣住我的手指,举到嘴边亲吻,眼神望向我,无比缠绵。我实在受不了,便借口去公司工作。

刚进电梯,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烟盒,摸到自己放在里面的一张小画,裸岩色系的涂鸦背景中,用水晕开了一条,看起来像冲刷的河。电梯到了,我把烟放了回去,欲望被平息下来。

凭借着一句乐意,我们在再次相聚重解构展。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周絮想要婚姻的想法更多,还是真的打算跟赵左江耗到底。她平时仿佛规律生活的走狗,但我一直记得她放火烧了小洋楼。

周絮如果想做什么,那一定不是凡人能企及的高度。

可最后她结婚的原因却是我打死也想不到的。

小洋楼规矩是这样的,主角坐在中间讲述自己的故事,其他人在旁边围一圈,每说一句就换一个人面对。而无论主角说了什么,面对的那个人都要无条件反驳,如果实在开不了口,就要喝一杯酒。同时,一幅画由主角起笔,然后转圈传,以任何方式创作都可以。有过拿烟烫的,涂口红的,吐口水的——当然这个实在恶心,最后一个人这么干倒还行。

像是以痛止痛,结束的那副作品将任何事都放在这一张纸上,便无足轻重起来。当时我们是几个杠精酒后自发,逐渐变成了一种传统,确实能消解许多,但没人能说得清为什么。

今天的周絮穿一身黑色透明纱裙,随着步态,膝盖一下下打在裙摆上面,荡起涟漪。白晃晃的腰肢生长出来,亭亭玉立地高昂着一颗头颅。她翘脚在中心的椅子上坐下,只留足尖点在地面,整个人精巧地开始旋转。

而她没有喝酒,她说喜欢清醒。

周絮在纸上碾碎一支纯白的蜡笔,而后递给第一个人,开始我们的仪式。

周絮:“我爱赵左江。”

“他不爱你。”

第一位朋友就足够重磅,周絮笑容不减,眼看着那个人将这张纸撕去了一半。

周絮:“我想要拥有一个家庭。”

“家庭是懦弱者滋养麻木不仁的温床。”

第二位朋友,将自己的choker拴在了纸上。

周絮:“过去的那几年,时间是厚重的。”

第三位朋友是我们高中时期共同的好友,她说:“流连于舒适区,以为那是唯一的快乐方式,实际上不过舍不得沉没成本,看不见掩盖的真相。”

不过她用口红留下了一颗标准的爱心。

很快转到我这里,周絮温柔地望着我,对我讲:“清清,我是愿意的。”

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我拈着那张已经破烂不堪的纸,从旁边又拿了一张全新的白纸粘在底下,托起之前所有人留下的痕迹。我没有说话,喝了一杯酒。

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在铁桶中将它烧毁。而后如所有传统的订婚宴那样,大家去了酒楼吃吃喝喝,嬉笑着叙旧。

我抠着凳子上绒绒的衬布,仿佛还能闻到焚烧的味道。晚上回去,我们少有地相拥而眠。虽然周絮好像也并没有要去哪里,不是见不了面,可我产生了巨大的不舍。她看起来是没有痛苦的,可我却感到心疼。

当年在画室集训,我总喜欢从后面虚虚环抱着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把手一点点地、严丝合缝地覆盖在她手上,让她带着我去完成她的画作,这能让我安静下来。羽绒服腈纶布料蹭在一起的声音,就像她此刻翻身时头发摩擦过枕头的声音。

我好喜欢我最好的朋友,周絮,如果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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