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念听到李行话的那刻，脑子嗡的一下，他视线定格李行手中的纸上。

“总裁助理任免表……霍君念。”

霍君念昨晚没睡好一直昏昏沉沉的，现在瞬间清醒，无比清醒。

李行以为霍君念因开心过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又贴心道：“君念，你被录用总裁助理了！”

说完他将录用书放进霍君念手中。

霍君念低头，视线盯着纸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是谁要害他？！

“是我花一整天时间给你填的报名表，我把你档案所有得过的荣誉都填上了，你不说你小时候得过书法奖状吗，我都给你填上了，小霍，你不用感激我，更不用把我当你师父一样对待我，也不用把我当伯乐，更别说谢我啊，咱不来那些虚的。”

“以后你做了特助每天都待在沈总身边朝夕相处，你得受益多少啊。”

受益不受益霍君念不知道，但如果每天都待在沈挚身边还朝夕相处，这是要他死的节奏。

即使现在入了冬，因为有中央空调办公室内一年温暖如春，但现在那些温暖的风吹霍君念身上，他没觉得的温暖，只觉得浑身发冷。

气抖冷！

如果不是录用书就摆在他面前，他是没办法相信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路上差点被前任的车撞上这还能勉强算是巧合。

那渣过的前任成了他老板就算他“撞大运”了，可现在呢，他居然阴差阳错当上前任的助理。

中彩票的机率都没这个高。

霍君念手抖了一下，重新将录用书塞回李行手里，然后挤出笑：“组长，我先谢谢您，事事都想着我，但我觉得我还不能胜任这么可怕……这么重要的位置，这样，把这个好机会让给其他人。”

李行闻言表情一滞：“让给别人？小霍你没疯吧，这么好的机会我费力帮你争取来的，你怎么能说让就让？你不知道现在公司上下多少人眼红你。”

谁眼红谁去，当沈挚的助理，光想想就窒息。

霍君念试着说服他：“组长，我真没法胜任。”

这次，李行没再劝他，只是叹气道：“小霍，你要是真的推辞不想做，后果我来承担，是我推荐的你，都是我的错，虽然会给我带来不好影响，但你不用别担心我自己解决。”

李行语气低沉，似乎很难过。

从进公司李行就对霍君念很不错，不像有些前辈会苛待新人，李行什么事都会给他耐心讲解，工作上生活上像个老大哥般照顾他，这件事本意也是为他好。

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事，最好别影响到李行。

霍君念重新又把录用书拿回来，“组长，谢谢你提携我，我知道你一直照顾我。”

看霍君念收了录用书，李行脸色立刻阴转晴。

他拍拍霍君念肩膀欣慰道：“自己人谢什么，以后就在沈总身边好好干，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

霍君念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我知道，那我先去楼上。”

李行：“行，你去吧，沈总那边还在等着你，待会再聊。”

霍君念离开办公室后，季棠盯着他背影托起腮问：“组长，我怎么觉得念哥并不想做特助，是不是他也怕加班啊。”

李行闻言白她一眼：“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呢，他这是随我太谦虚，其实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季棠眨了下眼：“我看念哥可不像高兴的样子，沈总长那么帅，也不可怕啊，他怎么一副要去送死的样子。”

“胡说什么，他怎么会不高兴，昨天给你要的表弄完了吗？”

“啊这就弄……”

*

电梯里，霍君念按下22层，等门合上时，他深吸了一口气，李行这边他没办法和他解释自己和沈挚的关系。

所以，他只好自己去和沈挚解释清楚。

沈挚那边一定不知道这事，要不然这录用书根本不会发下来。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和沈挚解释清楚，尽量避免把李行牵扯进来。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霍君念走出电梯。

顶层总裁办公室，他来公司几年也只来过三次而已。

霍君念站在办公室门外，手抬起又默默放下来，反复几次就是没勇气敲下去。

沈挚会怎么想呢？

昨晚他还对沈挚说以后在公司碰一面不容易，今天就当上他的助理。

怎么看都太巧了，巧到好像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抬手看了下时间，他已经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正准务要去敲门的时候，“咔”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霍君念眨了下眼，面前站得是一位穿着西装，梳着背头，打扮非常精干的中年男人。

他朝霍君念笑了笑开口：“你是霍君念是吗？你好，我是沈总的助手陈峰，请进。”

霍君念昨天在公司见到过他，站在沈挚旁边似乎很受沈挚信任，他也客气道：“您好。”

看外表和淡吐就不是普通的助手，他不好直接称呼人家助手，只能忽略称呼。

沈挚跟着陈峰走进去。

陈峰挡着前面，霍君念只隐约看到红木办公桌后侧影。

好在办公室里还有别人，这样就不会太尴尬。

念头刚闪过，就听到陈峰恭敬的声音，“沈总，那我出去，您签好字叫我。”

沈挚清瘦的手指松开刚掀起的一页，他抬眼，落地窗后的日光从背后洒下来，他脸逆在光下，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落过来时一股压迫感将霍君念包围。

这股压迫感是霍君念陌生的，而这种压迫感一般来自于那些上位者。

这不是他曾经认识的沈挚。

陈峰朝霍君念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随着关门声，偌大的办公室陷入寂静。

霍君念垂着的手指抓着长裤松开又抓紧，他抬头用对公司高层那种恭敬客气的语气：“沈总，有件事想和您解释，我被录用总裁助理这事，中间有些误会，抱歉我没办法胜任。”

沈挚没看他，垂眼盯着桌上的文件，手指掀开一页后，纸张一角留下一道褶皱，语气平静问：“误会？什么意思？。”

霍君念抿抿嘴唇硬着头皮开口：“我觉得以我们以前的……关系，我做您助理不合适。”

沈挚掀到最后一页，拿起笔在上面签字，字迹落下后纸面隐隐透出红木桌面，“我昨天说过，我这个人公私分的很清。”

他语调沉下去，“我们没什么以前，还有事吗？”

这话已经是打发霍君念走的意思，可他还没把事情讲清楚不能走，他情急之下说：“我不能做你助理。”

沈挚签字落下最后一笔，他缓缓抬眼，漆黑幽深的瞳仁里浮起一丝嘲讽。

是那种似乎早就料到的眼神。

他语速变慢，一字一句问：“报名表是不是你填的？考核试卷是不是你答的？”

霍君念在这种视线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又抿抿唇：“是我，但我真的没办法胜任，沈总，您可以找更合适的，这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想做……”

“没办法胜任你为什么要报名，还是你觉得耍人很有意思？”

最后一句话，让霍君念脸色一变，他嗓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发不出声音来。

这句话让霍君念思绪闪回到了多年前，他为了让沈挚死心，告诉他。

他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在玩弄他。

沈挚放下笔，语气再次变得平静：“去找陈峰交接工作，明天开始工作。”

霍君念垂下眼，声音有些闷，“是，沈总，那我先出去。”

“嗯。”沈挚转动椅子看向窗外，外面猝不及防又下起了雨，一道道雨线从空着纷纷落下。

随着关门声后，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从身后传来，他淡淡应了声：“进。”

陈峰走进来，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沈挚。

他在跟在沈挚身边四年深知他的行事风格，冷静理智，雷厉风行，认定的事会用尽全力去做。

短短几年就成为芯片行业的新贵，在这条路上他完全是靠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

这次回国，沈挚把海外开发的事交给副总，专门收购一家在业内并不算出色的公司做总裁。

怎么看都不像他会做的事。

做为助手的他实在看不懂。

现在又在公司公开招录助理，结果录用了一个没有助理经验，年纪又最轻的霍君念，他更是看不懂。

往常，陈峰是很少去问沈挚原因的，因为沈挚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他只需要辅助他就够了。

但这次实在反常，他实在参不透，这些年他是沈挚的助手也算是朋友，他第一次开口问：“沈总，有件事我有点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选霍君念做助理呢？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沈挚视线依旧望向窗外，雨越下越急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玻璃上。

室内沉默了许久，在陈峰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时，听到沈挚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

陈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次考试虽说霍君念考的确实不错，但在公司找出来一个考满分的真不算难。

他看向沈挚，沈挚背对着自己，老板椅也遮住了他的背影，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但隐约觉得这问题不能再问下去。

“沈总，那我先出去。”

“嗯。”

陈峰将桌上签好的文件拿走后便退出去。

许久之后，室内落下沉沉的透着自嘲的嗓音。

“也许因为我太蠢。”

*

霍君念这边交接完工作已经到下班时间，想到第二天要去做沈挚助理他就感到绝望，下班后他没在食堂吃晚饭就直接回到家。

一进门，小狗又一次跳出箱子来门口迎接他，摇的很欢小尾巴呜呜叫着。

霍君念把小狗抱起来，关上门看到早上留的狗粮已经吃完，收拾好垫子后又把小狗放进去，然后又开始对着它碎碎念。

“你觉得沈挚为什么让我做助理呢？”

可能这几天听得多了，小狗在听到“沈挚”时眼睛亮了亮呜呜叫着。

“沈挚是想报复我，对不对？”

小狗眼睛又亮了亮。

霍君念正要再问时，手机突然响了，他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后，他脸色忽地下沉。

“滋滋”的震动声仿佛不会停似的，霍君念手指抬起几次终于接通。

听筒里声音拔的很高刺痛着他的耳膜。

“喂？怎么，你连你妈的电话也不肯接了？真要和我断绝关系？”

是他母亲林岚的电话，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通过电话了。

霍君念站起来略带讽刺地回：“我真要和你断绝关系，你还能有我电话号码吗？”

听筒那头冷嗤了一声，“一年多了，你一次电话都没打给我，白养你了，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霍君念忍住不耐道：“我从工作就每个月给你寄钱，你在我身上的花的钱我早就还清了。”

“什么叫还清，我生你多不容易，你永远还不清，你不知道你爸当时把钱都输光了，我养你吃了多少苦……”

霍君念没耐心听下去：“你说，有什么事？是要我给你寄钱？”

听筒那头顿了顿，语气突然缓下来：“下周是你爸祭日，今年是第8年，你回来祭拜一下。”

“你去就行了，祭拜的钱我打给你。”

“已经过去快九年了，你什么恨也该放下了，再说了，他爸这边亲戚我也想你来缓和一下，听说你爷爷这要拆迁了，你过来也能分点……”

霍君念忍无可忍：“你听着，我不会去。”

“你别这么无情无义。”

“你就当我无情无义吧。”

“你有良心吗？当初你做那么不要脸的事 ，我都没追究你，你把我好日子都给弄没了，要不是你当初和沈挚……

霍君念脸上血色一瞬间被抽干净，“你别提他。”

林岚那头声音更加尖厉刺耳，“你现在知道难受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做那龌龊……”

霍君念没等她说完就挂电话并直接关了机。

他倒到床上闭上眼睛。

他不明白，他用快七年努力要忘记的人和事，怎么会在同一时间都涌到他面前。

这晚，他终于又一次梦到了沈挚和他们的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隔日更新，下周上榜后开始日更

下章是回忆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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