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夜柒眉头结作一团紧紧锁住，良久才说：“我们……接受。”

“柒哥！不能答应的！”鸢尾急喊一声，夹着塔罗牌的手颤抖着，“咱们没有把握！！”

“我说了，鸢尾，”祈夜柒回过头，冲鸢尾挤出一个微笑，“这次请听从我的安排。”

“这才对嘛，”牧夜笑着说，但那笑完全没有任何温度，“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游戏，开始。”

牧夜“啪！”地一甩荆鞭，身周出现另外四个身影，他欠着身退入黑暗，似乎像观众一样在等待好戏开场。

时间还剩两个半小时。

被牧夜召唤出来的，自然是异世界的污染物。

异世界是常世界的平行宇宙，但由于牧夜的染指，已经变得混浊不堪，与蔚湛等人相对的平行梦中人早已成为牧夜的得力副手。

蔚湛定定神，目光扫过其中两个污染物，技能提升后的占星术士【鸢尾】和驯兽师【纸焰】，着装有所变化，技能杀伤力更强，长大后却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面潜伏着危机。

另外两个污染物……他没有见过。

白西装白披风镶金线丝边的银发少年执一柄银白流金的弓箭，装备上随处可见的时间齿轮的元素……

蔚湛大致有了个印象，祈夜柒和他说过，有一对新人梦中人<命题>技能分别为控制时间轮转的【时空裁断者】和使用扑克牌进行攻击与防守的【大魔术师】，两人配给十分默契，技能组合攻击完全没有冷却cd，排名已经通近前十的明星梦中人。

这对搭档非常抢手，各大协会拼命招揽，但他们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协会。

现在来看，裁断者和魔术师都被牧夜所用，牧夜就是平行宇宙的自己，那么……

蔚湛飞速思考着，只有一种可能。

这对神仙搭档之后会与他们结识，加入他的协会，成为他的队员，甚至和他一起参加空间的联赛。

“常世界的蔚总也不过如此，”魔术师理了理异色手套，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哦忘记了，你们还没遇到常世界的我，先来个自我介绍吧，不然谁打败你们的都不知道。”

魔术师并拢双腿，微微欠身：“我是【大魔术师】无痕，这位，我的搭档，【时空裁断者】若宁。很高兴能打败你们，常世界的【执夜审判官】。”

【若宁】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注视着【无痕】的发言。

纸焰猛地甩出驯兽鞭，拔腿就要冲上去：“你小子别太嚣张！！”

“哥，冷静！”鸢尾一把将纸焰拽了回来，同时夹出好几张塔罗牌时刻准备出击。

“冷静不了一点！！！”纸焰顿时火冒丈，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那时的我，有这么不自量力吗？”【纸焰】挑起眉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纸焰。

“不用在意这些，哥哥，【鸢尾】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完全不把蔚湛等人放在眼里，“他们真是不堪一击呢。”

“没错，小鸢，那便少废话吧。”【纸焰】一扬手，【鸢尾】应声甩出塔罗牌直冲蔚湛。

祈夜柒猛地惊醒，对方的目标很明确，重伤蔚湛他们就要下狠手，自己这边只需要重伤对方任何一位队员即可制约牧夜。

但……既要掩护蔚湛，又要袭击对方……

真特么的难上加难。

蔚湛的额角狠狠抽了抽，挥鞭相迎。

跟蔚湛共过事的梦中人都知道，那根令人闻风丧胆的荆鞭认真起来是什么样子。

上可弑神，下可灭鬼。

毁天灭地，无坚不摧。

眨眼之间，【鸢尾】的塔罗牌被拦腰斩作两截，卡牌失去了效力，在半空中化作星星光点散去。

虽然知道对面的【鸢尾】就是长大后的自己，鸢尾还是有些后怕地搓了搓手里的牌。

没看清对方的牌面，但按照自己的出牌习惯，上来先给敌方一个十足的下马威，用一张【死神】牌便能削掉敌方至少一多半的锐气。

以鸢尾现在的水平来看，【死神】牌的威力完全可以对付一整支队伍，可现下面对的是加强后的【鸢尾】，强化过的【死神】牌威力可想而知。

可plus版【死神】牌已经退场了，鸢尾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感。

但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眼下【鸢尾】并没有因为失去一张至关重要的牌而犹豫，接连用出好几张卡牌，牌面化作太阳，星辰，权杖等具有一定攻击性的效力，将蔚湛团团围住。

鸢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差从嘴里跳出来。

两边的“纸焰”都按兵不动，首先排除默契。

纸焰的技能是群攻类型，杀伤力极高，不出手是怕乱了“鸢尾”的阵脚，小场面，光靠“鸢尾”还是可以应付的。

……您要不要看看这是不是小场面？

【纸焰】立在对面看着热闹，一手握着驯兽鞭上下甩动，迟迟不召唤兽群。

夜神有令在先，强化后的兽群攻击力太强，搞不好会冲垮整个结界。

【纸焰】心说我可去你的吧。

另一边，祈夜柒的状况不太乐观。

【若宁】和【无痕】阴魂不散地认准了自己进攻，“嗖嗖”射来的扑克牌划破了胳膊上好几个口子，流金的定时之箭也跟长了眼睛似的，直冲他的脸呼啸而来。

祈夜柒不得不抬手防护，咬牙用刀扯开一道道的虹霆。

在他的战队里，有位队员的技能类似神笔良，每次祈夜柒要怼脸A上去的时候，“马良”都会在背后画个保护盾出来，紧贴全身的那种。

祈夜柒已经适应有盾上去A的日子了，一时间没了盾，还怪不好受的。

原本的踏实却变得支离破碎，仿佛一脚就会踏空。

现在没有时间可用来挑三拣四，祈夜柒闭了闭眼，在乱飞的扑克牌中辨认出了【无痕】虚晃的身影。

为了蔚湛。

就是现在！！！

祈夜柒对准【无痕】射出去一柄快刃，在刺穿【无痕】心脏的同时，不远处的蔚湛也被一柄宝剑贯穿。

血液飞溅。

“不————！！！”

祈夜柒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似乎毕生所有的愤气全部憋在这一吼爆发出来。

他清楚记忆提取有多可怕，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无痕】带着惊恐的表情化开散去，快刃回到了祈夜柒的手上，他顺势提刃冲着罪魁祸首【鸢尾】的后脖颈刺去。

“着什么急嘛，我亲爱的祈夜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牧夜拦在祈夜来的面前，抬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战斗结束了，不得做一个结算？”

“结个屁算，”祈夜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给我让开。”

“我要是说不呢？”牧夜笑眯眯地说。

祈夜柒：“……”

如果不是空间有规则限制梦中人禁止弑神，祈夜柒当场就想宰了牧夜。

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来看，使用创世神权限倒是没问题，麻烦在于他的神灵被封印在世界之轮那儿，他无法动用全部的神力。

全部神力，足以颠覆重置异世界的轮转。

开启世界之轮并非易事，世界之轮的开启权限在【初代维系者】手里，但因三年前夜神与【初代维系者】争夺权限时，【初代维系者】不慎触发buff重生，后被【世界】除名，权限的下落不了了之。

祈夜柒强忍泪水，顿时异常后悔与夜神battle。

最关键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就对了，”牧夜满意地收回手，转身清点两边，“哦，真遗憾，你干掉了我的大魔术师。”

敢情你还挺开心？

说是遗憾，可牧夜的语气里一丝叹惋都听不出来。

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啧啧啧，可谓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按照约定，”祈夜柒紧咬着牙，“重伤你的任何一名队员，两年之内你不许出现。”

“好好好，这个我同意，”牧夜摆了摆手，勾起唇角，“但按照约定，蔚湛我得带走一趟。”

见祈夜柒刚要开口，牧夜一语打住：“但亲爱的祈夜柒，你不许跟过来。”

祈夜柒恨不得登时给牧夜两个耳贴子。

奈何这是蔚湛的脸，祈夜柒咒骂着，忍着没出手。

牧夜没多耽误时间，转身带着剩余的三位手下和已经失去意识的蔚湛离开了结界。

距离结界时限结束还有两个小时。

来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之间，惊悚的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祈夜柒强制把委屈憋了回去，按照牧夜的习惯，每次他从这边拿走什么东西，用完之后会通过位面坐标传送回祈夜柒的私人住处。

这不是人的狗玩意儿，居然还知道有借有还。

嘶，好像本来也不是人。

不远处的“扑通”一声让祈夜柒回过神来，鸢尾体力不支跪了下去，纸焰紧接着一个滑跪过去扶着她。

“不会有事的，小鸢，没事的，那可是蔚神啊。”

鸢尾浑身发着抖，无声地往纸焰怀里蹭：“嗯……”

祈夜柒没过去打搅这对亲兄妹，而是在不远处就地一坐，盘算着目前掌握的数据。

冥想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祈夜柒放平心态，静等鸢尾发泄完情绪。

这种时候，谁都有情绪，介于鸢尾是女孩子，祈夜柒也不方便说些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鸢尾才平静下来。

她站起来拍了拍占星制服，哑着声音说：“没事了，走吧。”

但愿是真的没事了。

纸焰默默在心里划了个十字。

牧夜绑着蔚湛退到空间系统监测不到的区域。

区域不大，只放了一个大型十字支架和一台看着复杂的仪器。

【纸焰】和【若宁】架着蔚湛，把他用牧夜的紫荆鞭绑到十字架上，荆刺划开雪白的皮肤，鲜血渗在衣服上触目惊心，嘴角也滴出血珠，溅在衣襟上开出片片血花。

牧夜在蔚湛面前站定，不做多余的举动，抬起一只手，在蔚湛额悬空放了一会儿，取出一团深蓝色的泪晶滴。

蔚湛的<命题>既定，承载着他所有的记忆。

【鸢尾】已经在一旁打开了仪器，牧夜托着泪滴放进仪器读取，几乎是一帧一帧地扣细节。

在蔚湛当前的17年人生里，牧夜没找到任何有关的记忆片段。

不可能！！这不可能！！

牧夜简直瞳孔地震。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蔚湛，但以夜神的直觉，他在蔚湛身上……

……看到了【初代维系者】的影子。

牧夜又把记忆来回翻了n十个来回，仍然一无所获。

有收获就他丫的见了鬼了。

可能是出于报复心理，不是可能，就是报复，牧夜勾指一挑，挑出了蔚湛初中时期的所有记忆。

包括和牧光这个分身的所有过往。

大功告成，牧夜搓了搓指尖，将截取出来的记忆融合成为一枚光珠。

等蔚湛醒过来，在他眼里，祈夜柒、鸢尾、纸焰都只是刚认识两个多月的普通朋友，根本就没有太深的情感。

牧夜都快为自己的行为喝彩了！

得意之时，还不忘把剩余的记忆从仪器中取出来，还给蔚湛，再在仪器上输入传送位面坐标，把蔚湛传送回了祈夜柒的住处。

【荆棘之罪】协会大楼。

祈夜柒的套房紧挨着纸焰的会长套房，此时三人正等在客厅，盯着钟表一格一格地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鸢尾是第七协会【执夜审判官】的成员，依据纸火焰的规定，未经会长本人许可，其他协会的成员一律禁止进入协会大楼。

奈何鸢尾是会长的亲妹妹，荆棘的会员也不管什么怕不怕有间谋了，都把鸢尾这位综合能力排名第三的大神视为自家人。

正当发呆之时，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蔚湛被传送回来了。

由于整个人还没恢复意识，一落地就双腿一软倒了下去，距离最近的鸢尾条件反射地站起接住了蔚湛。

但终究碍于蔚湛身高腿长，借着惯性，鸢尾跟着一块儿掼到地板上。

纸焰和祈夜柒一个箭步并过来，两人一边一个搀起蔚湛平躺在沙发上，鸢尾紧咬下唇，取了两张塔罗牌，低声让祈夜柒给蔚湛脱衣服。

……脱？

不是？？

祈夜柒喉结动了动，讪讪地开始往下扒蔚湛身上染了血的外套，里面的白卫衣早已血迹斑斑，身上都是刺出来的伤口，有口子，有针眼，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

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全空间内只有荆鞭可以做到。

祈夜柒抖着手，卷起蔚湛的袖口和卫衣下摆，露出刻意练过的结实的腹肌。

六块，不错，嗯。

鸢尾面无表情地使用<命题>技能为蔚湛疗伤，几分钟后，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蔚湛苍白的脸上渐渐充回血色。

祈夜柒强忍着，才不去乱摸蔚湛的身体。

蔚湛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回寝室吧，”祈夜柒垂眸道，“寝室他能睡得舒服些。”

返回现实时，鸢尾借口回宿舍收拾辅资料，便从自己的寝室里用位面坐标登出空间，纸焰支吾着说回去补个觉，也借口溜开了。

祈夜柒明白，这兄妹俩都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才导致蔚湛被重伤，心怀愧疚，无颜去面对蔚湛。

强者都有一定的自知之明和觉悟。

但实际上……谁都没有错。

刚在地面上站定，程夜凌愰了愰神，一抬眼，便对上环抱双臂，满脸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的许轻辞。

程夜凌猛地想起来，说好要带许轻辞一起去赴约的。

光顾着惦记江蔚，她都完全忘了这一茬了。

“说吧，怎么解释？”许轻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就晚到了一步，你就开了结界，给我关外头了。”

“怎么说都进不去吧？！”

“不是，那个……”程夜凌在闺蜜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你的双战不是可以穿透任意结界吗？”

“奈何你是在空间大厅开的结界！”许轻辞顿时炸毛，“空间守则第二定律，空间大厅内严禁任何人使用<命题>技能，包括【维系者】和神明。”

“那你是怎么做到在大厅开结界的？”

“空叶姐给我的规则技能，”程夜凌声音弱了下去，踱了几个来回，最终在扶手椅上窝下了，“必要情况，允许使用<命题>技能。”

“行吧，这次姑且原谅你了，”许轻辞偏过头摆了摆手，“江蔚情况怎么样了？”

“牧夜非常阴诈，提取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但我不知道是哪部分记忆，”

“我……我没脸面去看他。”

许久，程夜凌的双手在膝上握成拳，几滴泪落在手背上，“全身都是伤，用荆鞭刺的，胸口还被贯穿，好……好在不是特别致命的伤，但疗伤还是费了我许多精力。”

许轻辞望着程夜凌，没有说话。

“可牧夜的条件里没有负伤这一条……”程夜凌缓了口气，吸了吸鼻子，“也有好的状况，季央刺杀了对面一位队员。”

许轻辞知道这次的形势，不用程夜凌说她都能猜到，这是牧夜的惯用套路。

下放约定，引人上钩，运用手段，达到目的。

再阴险不过。

许轻辞虽然不是<寂零空间>刚创建那阵最早的一批梦中人，但她是最早的一批、仅次于空叶的九大维系者之一X07，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关于【初代维系者】的传闻。

据亲身经历更跌的搭档纸焰提供的情报来看，目前有足够的把握确定蔚湛就是曾经的初代维系者A01，因不明因素坠入常世界重生，失去了关于以前的全部记忆。

而现在，后路基本断绝了。

彻底使牧夜陨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恢复全部神力的创世神慕光亲手结果牧夜，但慕光的神灵被封印在世界之轮，开启世界之轮又需要【初代维系者】的钥匙，而【初代维系者】又至今生死未卜……

……不对，卜了，就是蔚湛。

但他又对初代的事一无所知，牧夜又对他提取了一次记忆，这让蔚湛的记忆受损更加严重，彻底想不起来。

牧夜真的是……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只要蔚湛恢复不了记忆，就算是创世神，也不能伤牧夜分毫。

简直太完美了！

想到这里，许轻辞不禁有些头痛。

这下麻烦大了。

微风从开着的窗户缝里吹进来，伴着一丝凉意，江蔚终于醒了过来。

耳根异常清静，结界里的喧闹早已消失不见，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

身上的伤却是不痛了，只觉有些沙痒。

身下是柔软的舒适感，连空气中的气味都极为熟悉。

一切都回归平静，但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蔚试图去搜索自己的记忆，从记事起往后顺。

小学一切正常，小学毕业……初……

初………

他“初”不下去了。

小学毕业后有很长一段空白，长达三年，三年后，紧接着就是进入空间的种种。

他猛地清醒过来，牧夜提取了他的记忆。

空白的部分，正是被取掉的内容。

阳光被窗帘遮住，屋里的光线正好。

江蔚不想睁开眼，不凉不暖的感觉很舒服，尤其是……身边的人正一下一下地用拇指顺着他的手背，轻轻地，像是倾注了全部的温柔。

“醒了就别装了，”身边的声音轻声说，波澜不惊，“活动活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适应？”

江蔚还是头一次听到季央如此平静的声音，但没有多耽误，睁开眼坐起来，转动着活动骨骼，发出闷闷的“咔”“咔”声。

“没有，挺正常，伤也不疼了。”江蔚反复确定自己没事了才开口说道。

“记忆呢？”季央支着下巴，撑在床沿望着他。

“少了初中的部分，”江蔚抬手搓了搓前额，“一去想那块就跟针扎似的疼。”

季央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这次牧夜下了一把大的狠手。

“那个……我们以前认识吗？”江蔚垂着眸说，“我总感觉我对你的情绪迥乎不同，奇怪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

“说不上来就不用想了，”季央笑着说，“我们以前并不认识，进入空间后你才认识得我。”

“哦……”江蔚“哦”了一声，随后陷入沉默。

季央怎么感觉这么沉稳？是错觉吗？

不，不是，季央是因为他，变了。

记忆丢了就丢了，大不了重新开始。

可……对季央还是感觉不一样。

像是被写在黑板上的知识点，下了课值日生拿板擦擦地渣都不剩。

满当地得到，又满当地失去。

空虚。

“几点了？”蓦地，江蔚开口问道，端过季央放在床头晾好的茶水杯，啜了几口热茶润嗓。

嗓子干得像枯井。

“刚两点，”季央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你还困吗？要不再睡会儿？”

“不困了，”江蔚抬手揉着眼睛，放回茶杯，“我睡了多久？怎么才两点？”

“一个小时，”季央看着他说，“一点进去的，一点出来的，出来后你就一直在睡，吓得我以为你昏迷了。”

“那倒不至于，“江蔚一脸无语，捞过手机打开原神，“打会儿游戏吧，陪我。”

一个“陪我”就把季央勾得神魂颠倒。

“那个，什么，”等待游戏加载的时候，季央突然说，“你丢了初中的记忆，那学习的记忆没丢吧？”

“没丢，初中学过的东西都记得，”江蔚想了想说，“再怎么丢我还是学神。”

季央：“？？？”

合着敢情您还挺自豪的呗？！

提瓦特大陆太诱人，两人没忍住，插着充电宝玩了一下午，直到手机烫到不行，这才厌厌地退出游戏，放在一旁晾着散热。

可能是刚失了忆手气尚存，江蔚帮季央抽卡，一个限定卡池砸一个十连抽，二十抽，两个限定卡池里都抽出了当前限定的五星角色。

季央喜出望外，恨不得抱着江蔚亲两口。

实话说，江蔚自己抽卡还没这么欧过。

运气都跑别人手里去了。

中午吃得有点多，晚上两人都不太饿，扒了两口小零食就开始修图。

修图是个漫长的过程，介于江蔚也会修图，季央拨了一半图给江蔚修，两人就一边一个抱着笔记体修。

修图修到六点半，两人拎着书包去图书馆上晚自习。

七点到十点十分的晚自习说长也不长，说短快得一眨眼就过去了。

江蔚刷了四个科目的课外题册，季央则插着耳机吊儿啷当地做了两个多小时的题，剩下的一个小时补了个觉。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十点二十多，两人修好了江蔚拍的剩下的公子和大部分《时光代理人》的c图，给阿璐斯发过去了她的委托订单，拍了拍手关了电脑，洗了漱往床上一躺。

【Aloose：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学神！！我控制不住我此时此刻激动万分的心情！！！】

江蔚笑了笑，两个修长的拇指在屏幕上摁着。

【蔚湛：忍不住就憋着。】

【Aloose：学神大人Aaaaaaa我是你的狗啊！！！】

发完颠，隔了几秒，又过来一条。

【Aloose：学神大人打算收多少稿费？】

江蔚搓了搓下巴，仔细惦量几下。

【蔚湛：200可以接受吗？没费多少事，主要是季央，他上上下下地摄影挺费事的，我分他一半。】

【Aloose：可以可以！没问题的！再次感恩！感恩学神出c，感恩校霸摄影！！】

发完稿费红包，网线另一头的阿璐斯抓着手机愣了老半天。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校霸”和“摄影”联系到一起。

季央的手机“叮”了一声，滑出来一看，是江蔚发过来了一个红包。

封面：央哥辛苦了

不辛苦，季央擦擦鼻尖撸了把脸，给你拍照从来不辛苦。

【祈夜柒：还不睡？】

【蔚湛：累，睡不着。】

【祈夜柒：累还睡不着？】

【蔚湛：头疼。】

对哦，季央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

失了一部分忆，上午拍cos正片，中午又过招牧夜，下午打游戏，晚上又是上晚自习的又是修c图的，不累就怪了。

但，头疼？

失忆的后遗症。

【祈夜柒：想着我，你还头疼吗？】

江蔚看着手机屏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蔚湛：不疼了，好多了，谢谢央哥。】

关了手机，江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可真够操蛋的。

不过嘛……收获还是有的。

是什么呢？

他记得，他曾遇到一个炽热闪光的人，靠着他，他可以挺过所有的冰封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