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传说大陆上的魔女已经绝迹了。

魔女是疯了的女人，是癫狂的魔法师，是魔法堕落的象征。

我很好奇为什么没有魔男之类的称呼，在我看来历史上恐怖的黑巫师不分男女，甚至男性更多。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几个世纪的列巫活动，魔女应该不复存在了。至少官方史书上是这么说的。

对方说：“你身上有魔法痕迹。”

是的，那应该是莱茵公爵的锅。

但是把那位供出来毫无意义。

我冷眼看向他，脑子里高速运转着，思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看我醒了，也不再避讳，当着我的面翻查着我的笔记和羊皮卷轴。

“我受人所托。”我不紧不慢说道：“拿钱办事，有人让我解析古老的文献。看样子你们似乎比我更懂。”

“谁让你做这件事？”男人盯着我，眉头紧蹙。

我发现他对我确实没什么敌意，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愿意听我说话。很奇怪，有些人可能天生愿意去保护看上去比他弱小的人。

“这儿——”

因为我动弹不得，所以我只能冲着胸口努努嘴。

如果说我不想把莱茵公爵和这古怪的情况扯上什么关系，但把父亲脱下来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道德压力。

“有一个吊坠，它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如果你懂行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显然他已经知道我是女的。

他解开我手上的绳子，让我自己拿出吊坠。我依言把吊坠从隐蔽的里衣夹层里取出，把那个还带着我体温的吊坠隔空丢给他。

他接过，手放在吊坠上方，一个红色的魔法阵忽然出现。

红色。

是菲尔斯家族的代表色。整个大陆没有其他人能使用红色的魔法阵。如果他也懂魔法，立刻——他就能意识到，我来自何处。

“菲尔斯……”他看看我，又看看吊坠。

他在判断我的身份。显然，吊坠通过了他的验证，但我的长相跟菲尔斯家族差得太远了，我没有火焰一般的红发，也没有贵族应该有的姣好容貌，而从常识来说，这么贵重的吊坠不该出现在一个下人身上，但我的谈吐和态度又在让他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一个下人。

不管怎么说。

我心想。

他肯定不是普通的农民。从他高大的身材、有礼有节的态度，以及怜悯弱小的仁慈之心，我怀疑他是骑士。

我们两个彼此猜忌着对方的身份。

他取出匕首，忽然刺向吊坠。这种程度的攻击，吊坠理所当然地做出了反应。魔法阵出现，将匕首弹开。

“真货。”他冲我摇了摇吊坠：“你从哪儿偷来的？你是菲尔斯家的女仆？”

“我只是提伯爵办事的无名小卒。”

“你看得懂那些文字？”男人凑近我，忽然散发的寒意叫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他有可能会杀了我，并不是开玩笑。虽然他仁慈且有礼，但他的眼神说明他曾经杀过人。

莱茵公爵偶尔也有这样的眼神，上过战场的人眼睛不再纯粹，犯下杀戮的人再也没有资格拥有无暇的灵魂。

“我说过，我只能看懂一部分。但是，我是伯爵能找到的，唯一可以帮忙的人。”

男人的眉头皱起。

他看向我。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的形象都更偏向于无辜的受害者而非施害者。尤其是当他看见我还没有好完全的伤疤。

他一定能够看出这并非磕碰而是被人殴打所致，我猜这在他们这类战士的专业知识范畴内。

“你的名字?”

对方冷冷看着我。

在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划过很多年头。我有好几套假身份，这些身份的背景信息我滚瓜烂熟，但是这一刻，我的本能告诉我，不要撒谎。

对方的眼睛直视着我，让我有一种或许他正在审视我的灵魂的错觉。

“——露维娅。”

我说。

“这像是贵族小姐的名字。”他嘟囔着。

“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我又开始答非所问。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后，拿匕首挑开捆绑的绳索，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是菲尔斯家族的人——那么，证明给我看。”

菲尔斯家族。

在大陆上还维持着良好的声誉。尽管在我看来它的内部已经摇摇欲坠，但他毕竟是守护大陆的开国功臣，八大家族之一。

也难怪眼前这位神秘骑士在感知到菲尔斯家族的魔法后，对我脸色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我，则抓住了这个机会。

父亲需要一个能解读古语的人，眼前这一家人似乎能做到。

“你们不是无处可去吗。”我笑起来。

我的笑或许太过于莫名其妙，这让男人愣了一下。

“虽然你们的身份是假的，但是你们拮据的经济是真的。如果只是为了讨一口面包吃，那么我代表菲尔斯家族，正式邀请您。”

“什么——”男人显得错愕而困惑，他看着我，居然被我忽然癫狂的举动吓得退后一步。

外人看来我一定是发狂了。这个小子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站起来，面朝他，微微笑着，用尽毕生所学的贵族仪态，冲他行了一个贵族小姐才会行的屈膝礼。

“我，露维娅·菲尔斯，菲尔斯家族长女，正式邀请您携全家一同拜访菲尔斯府。”

我给他的震撼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

他看着我，不可置信，又低头看向手中的吊坠。

“你，你是贵族？”他到抽一口冷气。

但是，当我真正想要以贵族的形态出现时——我的仪态和礼仪都完美无缺。

我点点头，微微冲他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