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迷

繁体版 简体版
看书迷 > 嫁首辅(重生) > 第44章 西厢

第44章 西厢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人若是出趟远门或消失了一段日子,便引得村里人胡乱猜测。

大娘婶子们说陆隽跟着小娘子去享福了,就是不晓得他到的是哪户富贵人家。他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哪肯再回花坞村?

吴阿牛没提这些人嚼的耳根子,反正隽哥早晚要在金陵城大有作为,犯不着听他们胡说八道。

“隽哥,虞姑娘请你去她家做客了吗?”吴阿牛两眼发亮,兴致勃勃地问,“虞姑娘她家气派吗?隽哥见了她父亲吗……”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过几天就能喝到喜酒。

“是偶然碰见的。”陆隽简短地说了一句,略过吴阿牛的问题,“我现在手里有个做长工的差事,你可愿意去做?”

“啊?”吴阿牛咽下牛肉块,喝了一整碗水,擦净嘴巴,斯斯文文地坐直身子,“隽哥,你说的差事准是好的,我肯定愿意去。”

陆隽去拿放在书案抽屉里的一包银两,交给吴阿牛,道:“这是三十两白银,丹阳县有家布庄要盘出去,要的银子刚好是这个数目。你把它买下来经营,一年分给我四成的利润。”

这包袱沉重,吴阿牛揽在怀中,他消化掉陆隽的话,头立刻摇成拨浪鼓,像接了个烫手山芋,忙要还给陆隽。

“隽哥,你说的这差事,我哪干得好?”吴阿牛心知肚明自个儿有几斤几两的本事。隽哥这么信任他,他若是把生意做赔了,亏得血本无归,他更没脸见隽哥。

陆隽摁住包袱,说:“我走入仕途,之后便不能经商,可若要短时间积攒家产,指靠俸禄是不够的。”

他此次去金陵城,老师借了他一半的租金。

这三十两是数年来卖字画,去隔壁县码头搬货,帮吴煦断案,收了报酬。加之把陆家的十亩地卖了出去,得以有这笔钱财。

陆隽原不是贪财之人,拼了劲做体力活,所为的也是还清欠债。

即使曾去过金陵,看尽城内繁华奢侈,他始终以为钱财乃身外物,不过是满足人的种种欲望。

陆隽以为他身上并无这种欲望。

然镇国将军府的牌匾烙在他心上,虞穗住的宅院,穿的衣裙,戴的首饰,这一包袱三十两的银子,也许只够给她买下一两件头钗而已。

吴阿牛悬着的手僵了一下,听隽哥的意思,三十两银子远远算不上家产。

“那……隽哥是想做大生意?”吴阿牛仰着脖子,顿觉陆隽很是威严,他怯弱地说,“我不是不想做这差事,毕竟是赚大钱,但我怕做不好,耽误隽哥。”

陆隽闻言松手,沉默良久,道:“若是如此,便要另外找人了。”

吴阿牛面露纠结,与其让隽哥另外找人,不如赌一赌。

酒楼掌柜的啰里啰嗦地念过,用人不用亲。隽哥愿意把这三十两银子交付给他,他若退退缩缩地当头乌龟,真是没一点出息。

“隽哥,”吴阿牛握紧包袱,坚定地说:“我想做这差事,我明儿个早起就去丹阳县瞧瞧,努力把这生意给它支棱起来。”

“还有利润,我占四成,你占六成,不然说什么我都不做。”

陆隽低笑一声,道:“别急,你先和我签一份契据。”

契据是陆隽去金陵前写好的,吴阿牛凝神看了半盏茶的工夫,唯一有异议的是利润。

他执意让陆隽重写一份,“隽哥,你拿毛笔把它改改。你六我四,咱们按常理办事,本金全是你出的,你让我占六成,这不行。”

两人谈论完契据,签了名字。

村里的狗吠声消失。吴阿牛打了个呵欠,说道:“隽哥,今晚我不回去了,你明早叫我起来,咱一起去趟丹阳县。”

陆隽困意不深,且他昨夜在书院,洗身换衣不方便。今天赶回来又拾掇屋里屋外,脏了的衣袍放在木盆,若是隔一夜,等明日会有味道。

“你歇着吧。”陆隽收了碗筷,说道,“我有两件衣袍要洗。”

吴阿牛点点头,他晓得隽哥爱干净。“那我去眯一会儿。”

秋夜的风带着寒气。陆隽揉搓掉衣袍的脏污,把它搭在绳上。

他继而去洗了身子,换了里衣。

陆隽回屋见吴阿牛睡得香甜,书案的蜡烛散着微黄的光,他取出前些日子买的《西厢记》。

许是读遍了圣贤书,孔儒之道,陆隽对民间热卖的话本故事起了求知欲。

老师说书院的学生总是偷偷地去买这低俗之物,凡是被他逮到的,要用戒尺打掌心,抄写《孟子》。

耳濡目染,陆隽觉得此类书籍低俗不堪。

可他鬼使神差地买了这本书,看得入了神。

露骨的艳词,每个字他都认得,却是初次见到这样一段又一段的云雨。

软玉温香,柳腰款摆,花心轻折。

陆隽掀书的手停顿下来,村民背地说他的闲话,他知道个大概。

他觉得那些无非是粗俗的言语。

譬如二虎一家在村头说,他是男人的败类耻辱,耍手段勾引良家小娘子。

思及此,陆隽接着翻下一页。那日在镇国将军府的客房,他的举动和勾引似乎无太大的区别。

虞穗看他的目光有敬畏,有同情,有怜惜——唯独没有情意。

偏偏想看的看不到。

陆隽不明白,她为何用这般复杂的眼神看他。

他倏忽合上书,拭去额头的热汗,若是再看下去,他和市井的好色之徒有何异处?

陆隽读的圣贤书在这时唤醒他丢掉的君子守则,《西厢记》被装进盛着杂物的木箱。

他想起今日尚未涂的药膏,其实脖颈的红疹已消肿了,仅是时而会有刺痛感。

药膏依旧是冰凉黏腻的,陆隽慢条斯理地涂抹,脑中混乱的思绪纷扰,若是勾引有用,那又如何不能做。

另一道声音扯着他离开黑得不见底的,名为欲望的深渊。

他不能伤着虞穗。

*

金陵的秋天既漫长又短暂,下过几场雨,便到了立冬的节气。

这一日,圣上下旨,判承宣伯谋反罪,私通外敌,陷害忠良,将于三天后在城门前的刑场斩首示众。其余族人关押地牢,流放女眷。

高乘远定了一间茶楼厢房,请虞雪怜来喝茶。

“你看,承宣伯的囚车走到这儿了。”高乘远支起窗户,捧着热茶,道,“他死得不冤,身为南郢的伯爵,住圣上赏赐的宅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谋反的念头,勾结北凉人。”

虞雪怜手里拿着汤婆子取暖。虽刚过立冬,但金陵今年湿冷。

她昨儿着了凉,躺在榻上睡了一天。大夫交代她这几日莫要出门见风,省得头疼咳嗽的。

高乘远约她来围炉煮茶,说有件新鲜事跟她说。

她睡了一夜,身子好了些,出府坐着轿子来,路上冲不到什么风。

最近金陵变动极大,只看高乘远父亲的官职,虞雪怜不想错过他所说的新鲜事。

虞雪怜望着楼下百姓扎堆瞧承宣伯,这场面她在上辈子便看过了。

当年关在囚车里的爹爹,奄奄一息地剩下半口气吊着,那些百姓一句接一句地骂:

“狗贼,你不得好死。”

“勾结北凉人的叛徒!永世不得超生。”

如今,囚车里关的是承宣伯,百姓骂的话还是这几句。

不一样的是,当年陆隽也在刑场,目睹了爹爹的惨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