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宋南回的车上,狭窄的车厢里那种清淡的药草香更为明显,弈水伶因为自己悄悄嗅闻的行为不觉脸热,沉默半路终于忍不住开口:“宋医生,车里的这种香气是熏香的味道吗?”
宋南回道:“什么?”
“就是那种有点像药草味道的香气,闻着是暖暖的。”弈水伶认真形容。
“啊——”宋南回轻笑起,“那应该是我常戴的药囊的味道。”
“是宋医生自己调配的吗?”
宋南回答着:“差不多,你喜欢吗,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送你两个。”
“还有,不用一直叫我宋医生,出了医院我们不该算是朋友?”
此时恰好红灯停下,宋南回说这话时侧头来看着弈水伶。
一双状似桃花的眼微微弯着,笑意盈盈的模样与医院里戴着口罩的宋医生真的完全不一样。
弈水伶看得一愣,咽了下口水,才缓缓地点了头。
“那,该怎么称呼?”
宋南回已经收回视线,直视着前方车道,似是随意地接道:“唤我名字不就好?我应该比你大了不少,或者喊我一声哥?”
弈水伶的注意被年龄吸引住:“可是你看着差不多与我同岁。”
“说不定我认识汉步戏的时间比你学戏的时间还长,光用眼看可不一定真实。”
弈水伶看着眼前人,忽然感觉格外熟悉。
他听着宋南回的笑,很认真地摇头:“这不可能。”他从八岁始练基础,到越楼之疫都少有十五年,更别提还有后面那么多年头。
“这般笃定?”
宋南回挑眉,光看侧脸也容易引得人挪不开眼。
弈水伶凝眉望着他,终于在回忆里掀起了一点尘角,将面前人的模样与记忆里的那一幕对上。
表情语气,可都甚像。
也是在争论那本该最无争议的年龄上。
弈水伶一时恍惚,将记忆里的话脱口而出:“当然,除非你已经年过四十,来日白头了。”
话出口,弈水伶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这样的言语对刚熟悉上的朋友来说不算友好,但覆水难收,他便想道歉补救。
但宋南回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因为他的话别样地兴致:“既然这样自信,那来日你的演出我可不能错过了。”
他的声音似有得意:“能让我主动去等待的人可不多。”
弈水伶终是忍不住,笑他:“宋南回与宋医生,当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首戏对校外人士入校有着较为严格的检查,弈水伶对此算是知情,一开始就把宋南回要把他送到宿舍的话当成客套,但没想到,宋南回竟然真的顺顺利利开着车过了保安的检查,一路把他送到了宿舍园区的门口。
“经常来,朋友就帮我登记了车牌号。”
宋南回替弈水伶打开车门扶他下来,顺便解释了能进校的原因。
拐杖放在了车后座,宋南回就让弈水伶暂时靠着他,自己倾身去取出来。
塑料袋又到了宋南回手上,真就一副要把他送到宿舍才算完的模样。弈水伶自己拄着拐杖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想说不用了又开不了口。
“拐杖还习惯吗,不适应可以先靠着我。”宋南回锁上车自然地走到弈水伶身边,轻轻低头与他对视着。
“不用麻烦,差不多习惯了。”弈水伶垂下眼,躲开了继续的对视,轻道,“我们走吧。”
宋南回看着的确是跟学生无二,扶在弈水伶身边从宿舍大门进去,宿管阿姨偏头瞟过一眼就继续聊天。
平地是习惯了,上楼梯时弈水伶还是不太撑得住,坚持挪了小半层就被宋南回按住肩。
弈水伶本以为让宋南回扶着上楼就够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宋南回从他手机把拐杖手在一处,直接在他身前半蹲下来。
“在几楼,我背你上去。”
看着宋南回躬起的背,弈水伶急得说话都忙慌:“不用,这太麻烦了,就在三楼而已,扶着走上去就行。”
弈水伶边说边想着,还好这会儿是在上课时间,楼道间没有什么人。
但宋南回似乎更愿意背他上去,仍坚持蹲着:“上来。”
弈水伶捂着一张老脸,还是认命地把自己贴上了宋南回的后背。
“你把拐杖拿好。”
宋南回像是没负着背上百来斤的重一样,很轻松地站起来,突然上升的失重感害得弈水伶心一紧,双手下意识环住宋南回的脖子,用这姿势拿住了拐杖。
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人这么背着,有点臊。
还好他宿舍楼层矮。
弈水伶闷着,几分钟就到了三楼,还好宋南回没想把他直接背到门口,在楼道里就把他放了下来。
“宋医生……”弈水伶在宋南回看过来前立马改口,“宋哥!把我送到这里就够了。”
宋南回眉一弯,状似受伤:“谁都不请我喝一口就要赶我走了?”
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