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沥打量着面前的人，自己在培养她的时候已经近乎于担任了“母亲”这个角色，对她的了解和怜爱时常会超越理性的判断，所以看到她如此落寞的神情，心里还是别扭得难受。

“是我有点激动了，小郁，”余沥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江郁的肩膀，“凡事亲力亲为是你责任感的体现，但有的时候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可这个问题若是没有人去冒险便解决不了，而且这个去冒险的人，怎么想都是我最合适，”江郁轻轻摇着头，“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努力。”

她已经习惯于在解决案件的时候掌控一切，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深切的无力和绝望感。

她甚至开始恨自己的渺小。

又沉默了半晌，二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都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签保证书吧，保证不会因为受伤耽误工作。”余沥终究是松了口。

余沥明白江郁一直在追求的至高无上的理想，她从来都没有做错，只是让她为了顾全大局而放弃理想的自己有些自私了。

他们人类拯救组织的人就是这德行，就连“自私”也是建立在把保护他人放在第一位的基础上的。

“好。”江郁舒了口气。

“别高兴得太早，这次保证书可不是罚检讨罚工资罚抗审讯，这次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罚的是冷暖。”

江郁刚舒出去的气瞬间又吸了回来。

所以说谈恋爱的时候不能太秀，这下被这个女人拿捏自己的软肋了。

余沥也猜出了江郁的心思，似是嘲讽地笑了一声，笑声中仿佛刻上了“姜还是老的辣”六个字。

“行。”江郁的语气里也带了笑意。

余沥转头，用手指敲击着显示屏边缘，思索了片刻。

“唯一我能想到的较为稳妥的方式，就是以回访登记在册的个人实验室为理由去接触他，尽量多地获取信息。但问题是他已经把自己的资料删除了，我们去的话目的还是会被一下子看穿。”

“我觉得以他什么都不怕的处事方式，只要不对他造成威胁，就不会成为他针对的对象。”

“你父母或许也没查到他，就算是查到了，也没对他造成威胁，但你父母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关心则乱，别耽误思考，得不偿失。”

“……”

“这种人，你是无法准确预测他的心理活动的，或许一个心情不好的缘由就能去随意处置一个人。”

“凭什么。”

“就凭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存在绝对公平。”

“我明白。”江郁再次低下头沉默，指尖慢慢攥进掌心。

“只要选择去就是危险，这是毋庸置疑的，”余沥话锋一转，“但他的资料也没删干净，我刚才在另一个废弃版本的系统里面发现了他的完整资料，这可以成为我们回访的依据。”

江郁点开余沥新传过来的第一批实验室的资料文件：“那么既然以回访的名义，也要去抽样回访一下同一批的其他实验室。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去联络处理。”

“我和你去，我不放心你，你前年犯的事至少能让我PTSD五年。”虽然是怪罪的语气，但江郁听得心里暖暖的。

“谢谢余队。”

现如今，“余队”这个称呼在她们二人之间代表着江郁对于余沥的依赖。

“只是如果你决定要开始查这个事，就需要对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做好心理准备了，小郁，”余沥直视着江郁的眼睛，“比如，冷暖。她的安危和你的安危都会受到威胁。你之前可以任性地做出一些牺牲，但如今你得尽可能保护好自己，这是对人家冷暖负责。当然，也更要保护好她。”

“谢谢司令。我明白。但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求你，”江郁抬眼，与余沥的目光相碰，“你可以陪我去，但进去和他对话，我一个人就够了。让他看到你的话，你也会有风险。

“我的存在对于H.R.A确实重要，但你对于H.R.A更重要。”

“好，我答应你。”

余沥知道，江郁并非没有大局意识，而是习惯性地想挡在所有人面前，用自己来成全大局。

突然，办公室的门铃被按响，余沥开了门，发现是冷暖站在门外。

“聊得怎么样了？”冷暖嘴角盈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哥哥那边研究的进展也还蛮顺利的。

“我会以回访的名义去一趟穆子柃那里。”

深知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冷暖叹了口气：“我也去吧，远程帮你。”

“可……”

“这种危险任务，我想陪你一起面对，”冷暖浅浅笑着，“我不希望，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