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簌雪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没有鄙夷也没有贪念,就像是讲故事的人不为故事中的爱恨情仇所扰。
“这样拙劣的技巧,就能哄骗一个天地灵物?”那也太容易了吧!
“树木之灵一般都单纯。”守宫犹有荣焉:“哪有我们兽族聪慧。”
“那,捉我干什么呢?”她又不是男的。
“顺嘴啊!”守宫猩红的舌头在唇边一卷。
“……”馆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直接打出去,还是…
乌簌雪握剑:“杀出去!”
“等等,你们就不想得到无相火吗?”守宫看看馆宁又看看乌簌雪,若是旁人听见灵源,必然会眼睛放光。
馆宁一掐守宫腰腹:“所以你的目的是无相火?”
撺掇他们去抢,自己坐收渔利。
她翻来覆去的看,这只守宫也才刚开了灵智啊。
“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就我这点儿修为还敢妄想无相火?我又不蠢。”守宫:“无相火除了修仙一族中的古族血脉,妖族的灵兽,或是修为高深者之外,不可消化,我哪样都不沾啊。”
馆宁眼眸半眯,有些不太清楚这守宫是在说她,还是乌簌雪了。
九尾狐乃是灵兽。
乌簌雪是古族。
守宫继续:“我就是和这里的妖怪有仇而已。”
馆宁:“什么仇?”
“你们要去的地方,原本是我的洞穴,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守护萼木,可是有一天一只地心的红火蚁爬了出来,将我的祖祖辈辈全杀了,我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守宫的泪水滚过馆宁的手背:“我太弱小了,根本就杀不了她,我没有爹娘了,还一直被别的妖怪欺负,呜呜…”
守宫哭的伤心断肠。
乌簌雪青秀的面庞不为所动,反倒是耳边女子的抽噎声,悲伤侵染了他的眼眸。
馆宁一边抹泪,一边哽咽:“太惨了,我也没有爹娘,也被人欺负…”
“可以我没有能力,否则一定替你报仇。”
“呜呜,你真是一个好人,但是不要勉强…”
两妖抱头痛哭。
“别哭了。”
馆宁抬头,蒙蒙水雾散开,乌簌雪的眼睛逐渐清晰:
“我替你们报仇。”
小几上两盏喜烛摇曳,忽明忽明落在两人身上,闻听珠翠作响,亦不如男声悦耳。
馆宁,守宫同时于泪眼中露出笑容:“多谢李道友了。”
乌簌雪挑眉,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时。
“咚咚咚…”
敲窗声打断了他,鱼头贴在窗户外说:“请姑娘为新娘子上妆。”
上妆?
馆宁转头在轿子里寻找了起来,在放置嫁衣的小几上,发现了一个掌心大小的脂粉罐,罐身烟清飘云,一旁放着一只巴掌长的细笔。
揭盖脂粉罐,一抹艳丽的山茶红跃入眼睑。
“这是朱砂?”
“准确而言,此乃守宫砂。”守宫说。
“……”馆宁无语凝噎:“这群妖怪,还挺严谨。”
守宫砂都弄出来了?
守宫:“无相火可是宝物啊!”
能不严谨吗?
乌簌雪拿起朱笔,从脂粉罐取了一点颜色,递给馆宁。
馆宁:“……”呃,他能上色吗?
就这样把笔给她了。
“我看不见。”乌簌雪拉着馆宁的手,山茶红色的笔尖从他的笔尖上移至长眉之间后松开,静静等着她。
馆宁看着他舒展的眉心,指尖踌躇不前,有些犹豫。
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乌簌雪抬起幽暗的眸子看着她:“犹豫什么?”
“没。”馆宁:“这不是普通的朱砂,…”
“不会有事儿。”乌簌雪扣住馆宁的手腕,力气很大。
“好,好…”馆宁双耳的耳铛在晃动,一下又一下,手腕被松开,她紧紧捏着朱笔,颤抖着笔尖在那寒玉之上,落下一抹朝日曜影。
少年清秀的脸,因这一抹朝色,鲜亮夺目了起来。
馆宁收回手,却未曾远离,目光紧紧盯着那一抹红。
狂风吹起几回纱帘,飘飘袅袅拂过二人眼睑,那一抹艳丽旷日持久,半分不减。
馆宁:“……”难道她这半年是在做梦?
乌簌雪顶着眉心朱砂:“好了。”
馆宁点头,随手将守宫揣进衣袖之中。
“停轿——”
那个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回声将那道声音放的更大,推的更远了。
“请新娘下轿。”鱼头又敲了敲窗,这轿子里可太安静了,他敲了一下,前方轿门的帘子被掀开,珠帘甩了过来险些砸了鱼头一脸。
一身红衣的乌簌雪走了出来,馆宁紧随其后。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离他们最近的是江行云和一个陌生的女子。
江行云穿着鲜红的嫁衣,左脸侧用指腹摸了一条鲜红,他隔着一顶花轿看向他们,见乌簌雪二人后又呡紧了唇。
原本就淡泊的关系,此刻荡然无存。
他们被抓,全都归咎于谷玉,如果谷玉不将馆宁拽下去,乌簌雪不会不管他们。
馆宁移开目光。
轿子的左侧同样下来了一男一女,男子目光担忧的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人。
也不知道月纯在不在这里?
沈裴大手紧握,骨节咔咔作响。
而他旁边的女子目光紧紧落在他的伤上。
“沈师兄…”
“无恙。”沈裴冷眸扫过周围。
罢了,月纯的实力应该无恙,他还是想办法拿到无相火在去寻她。
程露衣垂眸。
该死,这秘境真是该死!
如今谁也不清楚彼此是谁,她的计划全落空了,离开了秘境,她还怎么杀那个叫馆宁的贱人。
她一日不死,程露衣一日不能安枕,又怎么和白月纯那个贱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