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有人来找谭城,居然是上次他撞倒的乞丐:“阁下有什么事?”
“谭公子还记得我吗?”
“我只记得上次我撞倒了你。”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叫崔绍,五年前,我还是破洪门的主管,跟着那南舒意和你吃过几次饭,我还给你敬了酒,你想起来了吧?”
谭城有些印象,这个崔绍曾经也是南舒意身边很得用的人,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贬去了外地,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没想到现在做了乞丐:“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在外地办事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外地办事?哼,我变成这样,还不是拜南舒意所赐。”
“怎么说?”
“你还记得当年你被人刺杀的事吧?”
谭城当然记得,五年前,他被人暗中放了冷箭,要不是南舒意舍命相救,他已命丧黄泉。想起这件事,谭城的心又是一阵刺痛,那时候的南舒意,炽热真诚,跟现在虚伪薄情的他判若两人,是什么把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彻底,是时间,还是人心?
崔绍咬了咬牙,恨声道:“其实当年那件事,是南舒意指使人这么做的,那个弓手,就是我安排的。”
谭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胡说!”
“千真万确,我没有骗你,当年南舒意说要把你搞到手,就派我去做了这件事,本来他许我大主管的职位,没想到事成后他想杀我,亏我机警,逃掉了,这些年来我不敢露面,只好装作乞丐掩人耳目,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拜南舒意所赐?”
谭城的心仿佛沉到了冰窟窿里,他颤声道:“不可能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有什么凭据?”
“你要凭据,直接去问南舒意就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谭城跌坐了回去,他的喉咙发苦,整个人都仿佛被泡在了苦水里,脑子一阵阵晕眩:“既然你隐姓埋名,为什么又要回宛城?还告诉我这件事?”
崔绍苦笑了一声:“我已生了重病,不久于人世了,虽然我不觉得他对你有多少真心,但听传闻说,你们也处了好几年了,总不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吧,临死前能让南舒意不痛快一下,我也满足了。”
说完,他就抓起破烂的袖子擦了擦脸,也不跟谭城告别,径自离开了。
夜已深了,曹兵办完了手里的事,准备回住处,走到谭城书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他正要去关门,突然发现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里面。曹兵心中一凛,走过去一看,才看清是谭城:“你吓我一跳,干嘛黑灯瞎火的坐在这里?”
“曹兵,你帮我去查一件事。”
“什么事?”
“五年前,南舒意救我的事,你去查查看,里面有没有内幕。”
曹兵皱了皱眉,虽然他不明白谭城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还是答应道:“好。”
月色如洗,均匀的洒在院子里的金盏菊上,每一朵都泛出淡淡的黄色,一点一点的舒展着风姿,清幽而美丽。
谭城走入自己居住了好几年的屋子,南舒意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有酒有菜,但他都好像不感兴趣,怔怔的发着呆,听到谭城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不过谭城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南舒意怎么会因为见到他而高兴?他应该蔑视他,无视他,讥笑他。
他应该把他像死鱼一样踩在脚底,再补上几刀。
南舒意立刻坐直了身子,声音尖刻:“你怎么回来了,你那个奸夫满足不了你了?”
谭城在心里点头,这才应该是南舒意对待他的态度:“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有事不去找你的姘头,想起我了,你当我是什么?”南舒意冷哼一声,斜睥着谭城,“说吧,你想问什么?”
谭城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避讳:“我想问你,当年你救我的事,是不是你设计的?”
南舒意面色一下子变了,他站了起来,声音里透着几分慌乱:“你听谁说的,这种胡话你也能信?”
“是还是不是?”
南舒意咬着牙:“你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怎么,堂堂一门之主,做过的事不愿意承认吗?”
南舒意僵住了,半晌才道:“是,我承认,当年的事是我设计的,但那也是因为我太想得到你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现在跟我翻这种旧账干什么?”
“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我?”谭城注视着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把他整个人给看穿。
南舒意的目光有些躲闪:“不然呢,你干嘛这么问?”
“你这么做,也许还有另一个理由,就是掌控我和皓意堂的力量,来为破洪门所用,让它在你手里能更得心应手的发展壮大。”
说到这里,他已字字泣血。
南舒意脸色一下子变得半青半白,他放开了谭城的衣袖,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南舒意,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以后你要在想像从前那样利用我,是绝无可能了。”
他的青春,爱情都被泡在了一滩污臭不堪的烂泥里,不过没有关系,他不会再让这滩污水侵染他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