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阳靠着双层枕头,正接过苏笠递过来的杯子,热水入喉,干哑的嗓子才终于舒服了些。
方才他清醒过来,睁眼就见着只会说话的猫,当即就呛了个昏天黑地。
苏笠拖着主治医生姗姗来迟,七手八脚地检查过后,给他换了药,重新打上点滴,而后拍着胸脯,拿他多年的从医经验作保,对着一脸凶巴巴的苏笠再三保证苏秋阳没什么大碍了,才拖着被扯发麻了的胳膊出了病房。
苏秋阳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苏家父母的夺命连环call再次降临,苏秋阳只得强行挤出微笑给老妈打了个视频。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
他一句安慰的话还未说完整,就被苏爸打断了,“怎么能不担心!你这个逆子,当初就说了让你学金融学建筑学医,哪怕报个汉语言文学都行,反正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你非要去那什么警校!这下吃亏了吧!”
“你就会骂孩子!”苏妈一把抢过电话,转过身哭得梨花带雨,背景里苏爸还在骂骂咧咧,但二老看上去都憔悴不少。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啊!呜呜呜你伤口疼不疼啊!妈早就说了,当警察太危险了,听妈的话,这次过后就辞职回家好吗?我买了机票,这周三就飞回来看你呜呜呜。”
“妈,我没事,正洲还在旁边看着呢……”苏秋阳额头上又开始冒冷汗了。
视频那边又是好一阵哭天抢地,见苏秋阳嗓子都讲哑了,易正洲才大发慈悲地上前接过电话,将他解救出来。
易正洲也是苏家父母看着长大的,他说的话在他们那里很有分量。他将医生方才的嘱咐一一转述,说好自己和苏笠寸步不离守着苏秋阳,那边好歹是没再大喊大叫了。
易正洲又是听了叮嘱,这才挂断了电话。
因为怕苏父苏母担心,苏秋阳自然是没跟包括苏笠在内的三人说实话,只说出外勤时嫌疑人袭警才受了重伤。
苏笠是个一根筋的大聪明,不会细想这些,苏父苏母又在大洋彼岸,能瞒一时是一时。
苏秋阳借口肚子饿了,打发苏笠出去买晚饭,又在“东区正义之声破案必行小分队”的群里回了个消息,并用季度奖金+外勤津贴加以威胁,成功摁住了那群要浩浩荡荡来医院探病的下属。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首先,特殊病房的条件设施极好,算得上是个酒店套房了,病床正处在屋子中间,床右边是个皮质沙发,此时易正洲正端坐其上,腰板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简直要把那块地面盯出一朵花儿来。
床的左边则放了两个同色的座椅,一团……不,一只白猫也端坐其上,间歇性动动耳朵,察觉到苏秋阳的视线,白猫倏然抬眼望他,苏秋阳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他不敢擅自开口,只能拿眼睛使劲瞧易正洲,他发誓那后脑勺张眼睛的小子绝对能看懂他的暗示,但就是缩在沙发里不讲话。
苏秋阳只好干笑两声,说:“咳,那个,二、二位,不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易正洲解释不了,他自己都没搞明白怎么咪咪随便拍一拍,苏秋阳就醒了?怎么自家猫就开口说话了?怎么老爹之前说的是真的吗?他又被骗了吗?
脑子里千头万绪,易正洲越想越难受,感受到一大一小两道目光齐齐看向自己,他索性双手抱头,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苏秋阳哈哈干笑两声,转向太庚,“……这位,呃,白猫先生?”
太庚轻巧一跃跳到了被子上,脑袋微扬,说:“你可以叫我太庚。”
易正洲动作微顿,抬起了头。
“我自太行山来,暂时只能跟在这小子身边,我问你,”太庚再次跳到了被子上,略微凑近苏秋阳,眯起了眼睛,“你那天晚上碰上妖魔了吧?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须臾,苏秋阳放下水杯,苦笑一声说:“我压根儿没看清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易正洲唰啦站起身来,说:“什么?”
苏秋阳耸了耸肩,不想竟扯到了后背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易正洲赶紧上前帮他调整姿势。
“呼……”苏秋阳腮边泛出了冷汗,他脸上也被刮出了几条伤口,包了纱布,加上刑警常年在外奔走,风吹日晒的,皮肤难免糙了些,上次见面还勉强算得上是个帅小伙,如今瞧上去很有些草莽英雄的味道。
“我当时正指挥手底下人取证呢,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大雾,熏死人了……”
易正洲敏锐察觉到了重点,皱起了眉头:“熏人?雾气怎么会熏人?”
苏秋阳缓了缓,又说:“怪就怪在这里,那雾里不知怎么的,有一股很浓重的鱼腥味,就跟海鲜市场里头的差不多,不,比那个还要浓重些,熏得人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