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反应,易正洲目光越发灼热,咽了咽喉咙,大着胆子往下压去。
太庚维持着那个姿势,连表情都没变一分,“易正洲……”
易正洲觉得口干舌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嗯?”
“你背上有东西……”
嗯,有东西。
等等,谁背上有东西?!
易正洲瞬间清醒,一下子跳了起来,反手去摸自己的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庚笑喷了,在床上打起滚来。
易正洲后知后觉地停下动作,不可置信地说:“……你骗我?!”
太庚笑够了,把那本连环画展开给他看,上边画了一个蒙面的人,身上背了个硕大无比的包袱,看起来十分地不协调。
易正洲定睛一看,这个小故事的名字叫:贪心的盗墓贼,故事的结局是盗墓贼太过贪心,被远超他身体重量的黄金给压死了。
似乎为了画出某种隐喻似的,那个硕大的包袱生着四个角,挂在盗墓贼身上就像个人似的,可不就是身上有“东西”吗?
好离谱又似乎很有道理的寓言故事。
易正洲一把抢过连环画,脸红脖子粗地问:“你哪儿来的连环画?”
太庚裹着被子翻过身去,“村长女儿小时候看的,这儿待着太无聊了,我就借来看看。”
易正洲深呼吸几口气,把连环画合上放到一旁,坐在床边瞧着他,轻声说:“我明天去村里给你找些小玩意来。”
太庚没有回答。
易正洲眷恋又忧伤地望着太庚背影,嘴唇微动,无声地吐了几个字,随即吹灭了烛火。
翌日,又是个大晴天。
王德全是个木匠,这天没出门,就待在自家院子里做点东西。
易正洲吃过早饭,也给太庚送了份进屋,随即去院子里围观他做活儿。
王德全刨着木花,冲太庚所在的房间瞧了一眼,笑着问:“你家小兄弟好像不怎么喜欢出门啊?怕人吗?”
易正洲当然不敢说他是在调息,只得装作无奈地点点头。
“你们兄弟的性格倒是天差地别。”
王德全的手上功夫扎实,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四十岁以后做了村官,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很少给人家做房子搭建或者衣柜床架那些大物件,只是偶尔有人找他做个木凳椅子之类的,不费神,出活儿又快,还能补贴家用,王德全乐在其中。
易正洲眼睁睁看着他刻线、锯木、钉榫卯、抛光,每一个工序都不曾马虎,在那双粗糙的大手下,一个圆滚滚的虎头木马就做好了。
他连连拍手叫好,倒夸得王德全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木马就是为昨晚上办百日宴那家孙子做的,现在是还用不上,但孩子长得快,只要能跑能跳了,一定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
易正洲想了想,厚着脸皮说:“德全叔,您能不能给我刻个小东西?”
王德全有些诧异,“你想刻什么?”
他回头瞧了眼房间的方向,确定没有人往这边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在王德全耳边说了个词。
“哈哈哈哈,你小子有心了,等着吧!”
“谢谢德全叔。”
王德全又进屋找出了桐油,拿把刷子蘸了油,仔仔细细地在木马全身刷过。
易正洲在一旁瞧着,倏然想起昨晚石桥上的那一瞥,说:“对了,德全叔,昨天我们去调查村民收支情况,全部都查完了吗?”
王德全专心刷油,头也不抬地说:“查完了啊,材料我都归档了,就等着路通了之后送去镇里了。”
易正洲疑惑地抬起头,循着昨夜的记忆往一个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处山坡上瞧见了那个茅草屋。
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他竟然都没注意到,原来村长家院子里就能看到那个屋子。
易正洲指了指,问:“山坡上不是还有户人家没去吗?我昨晚上还看见里头点蜡烛了呢。”
王德全刷油的手一顿,刷子都差点没拿稳。
易正洲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德全叔?”
“啊?哦哦……”王德全重新拿起刷子,仔仔细细地瞧了易正洲一眼,说:“小易啊,你就别多问了,那家……那家不算我们村子的人,我们不管,不用管……”
他这话说得难免有些颠倒,但易正洲一个外来人,不好多问,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
今日无事,易正洲向王德全问了他侄子捉鱼的去处,同太庚打了声招呼,就提着桶出了门。
钓鱼佬多日不钓鱼,终究是手痒的。
苦水村就一条主河,其余的都只能算是小溪,易正洲提着桶一路穿村而过,在路上捡了根趁手的木棍,扛在肩上,哼着小曲儿往村子东头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打他!打他!”
“让开!看我用泥巴把他画成大花猫!”
“住手,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去请德全叔了!”
易正洲听到村长的名字,好奇地加快了脚步。
走近一看,饶是易正洲这般脾气好的,也忍不住沉了脸。
原来是一群小孩把一个稍显瘦弱些的男孩推倒在地,还捡起泥巴往他脸上身上涂,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在旁边哭花了脸,想阻止却推不动他们,急得呜呜乱叫。
“呔!那几个小孩!光天化日的怎么欺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