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板上放着已经切好的苹果薄片，厨房的灶火再次燃烧起来，安姨正在往蒸锅里面加水。

凯德莱先将军用水壶放在灶台上，又将怀里的南瓜小心翼翼地放在洗菜的蓄水池里，接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土豆和南瓜放在一起。

蓄水池的南瓜和土豆让安姨惊呆了，安姨满脸惊讶，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食材，张了张嘴，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问，走到蓄水池边默默洗起了南瓜和土豆。

两个人站在蓄水池边有点挤，凯德莱便把位置让给安姨，自己走到灶台旁煮起了苹果茶。

先倒半碗净化后的河水，再加半碗普通的过滤纯净水，将案板上的苹果片倒进煲糖水的白色小砂锅中——他家炖汤和煲糖水的砂锅是分开的，盖上盖子，开最小火，剩下的只要慢慢等待就好了。

安姨那边已经洗好了南瓜和土豆，正拿着刀在南瓜上比划，不知道切多少合适，凯德莱便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刀，只听咔嚓一声，一大块南瓜被切了下来，顿时，一股属于南瓜的香甜气息从切口弥漫开来，又是咔嚓几声，南瓜被分成拳头大的块，面对安姨询问的目光，凯德莱简单地解释道，“这些不算多，我觉得你们会喜欢它的味道。”

蒸锅里的水开了，凯德莱揭开蒸锅的盖子，迅速将土豆和南瓜块放到蒸格里，盖上锅盖。

安姨忍了又忍，在凯德莱将军用水壶递给她，叮嘱她以后用里面的水给凯丽煮苹果茶或者南瓜汤喝，“每次用小半碗，不够的话加点普通的过滤水。”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她舔了舔嘴唇，声音有点干涩，是极力掩饰激动的结果，“新食材的事，先生和太太知道吗？”

凯德莱直视着她的眼睛，安抚道，“我会跟他们说，放心用。还有很多，我放在花园的小仓库里了。”

安姨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一时间厨房里只有水蒸汽试图掀翻锅盖时发出的哐当声，一股极为香甜的气息从被掀开一条小缝的蒸锅里飘了出来，让安姨不由地精神一震，这也太好闻了吧。只是简单地蒸了一下，什么都没放，是怎么做到可以散发如此好闻的味道的？

这让安姨不由想到，还在她年少时，有次烹饪课上的老教授说的话，“我教你们用各种调料烹饪食物，是因为现在很多食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需要调料加工才能调动鲜味以及掩饰异味。如果有幸，你们中有人有一天可以遇到顶级食材，就会懂得，最顶级的食材，只需最普通最原始的烹饪方式，就已经很美味了。”

这时，客厅里传来凯丽有点迟疑的声音，“哥哥，安姨，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我觉得我好像有点饿了。”

安姨如梦初醒，她揭开蒸锅盖子瞅了一眼，从厨房探出头去，“先忍忍，再等五分钟就好。”

凯德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揭开糖水煲的盖子，找了块毛巾包住端了出去，在凯丽眼巴巴地注视下，放在她面前。

吸了一口气，接过凯德莱递过来的勺子，凯丽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嚼了嚼，顿时笑弯了眼睛，“哥哥是去哪里学了厨艺吗？比安姨炖的好吃太多了。”

“安姨炖得也很好吃，只是哥哥炖得要更好吃那么一点点。”眼睛的余光朝厨房的方向瞟了瞟，凯丽吐了吐舌头，大声补充道。

“嗯，有花香味，是蜂蜜吗？唔，蜂蜜好像不是这个味道，哥哥你放了什么，怎么这么好吃？”又舀了一大勺放到嘴里，凯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没什么，黑翼的朋友送给它的，喝了对身体好，它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坐在刚才吃面条的位置，凯德莱拿过妹妹吃剩下的馒头吃起来，凯丽吃馒头不是直接啃的，她喜欢用手撕下一小块一小块的，慢慢吃，所以她吃剩下的馒头也很干净。

“谢谢黑翼，我很喜欢。”小姑娘便甜甜地道了谢。

这时，安姨端着蒸好的南瓜和土豆出来了，白色的大瓷盘放在桌子上便吸引了凯丽，放下手里的勺子，她向哥哥投去求助的目光。

凯德莱挑选了一块看上去相对比较小的南瓜，放到妹妹盘子里，又拿起一个土豆分成两半，比较小的那一半放在妹妹盘子里，大半放在自己盘子里，“试试看。一次不能吃太多，这些应该够了。”

顾不上烫，凯丽先是吃了一口土豆，眯着眼睛嚼了嚼，她露出了和当初吃到苹果时如出一辙的笑容，“我要告诉爸妈，你给凯丽带回来好吃的土豆，我很喜欢。”

在凯德莱欣慰的目光下，她小口小口吃完了小半个土豆，摸了摸有点发胀的小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好像有点饱了，可我觉得我还没吃够。”

安姨收走了她的盘子，顺便将她还没动过的南瓜放到自己盘子里，叮嘱道，“今天的早餐已经有点超量了，午餐再吃吧。”

凯丽看看喝了几口的热羊奶，再看看已经见底的苹果茶，还有自己吃过几口，如今已经快被哥哥吃完的馒头、盘子里剩下的土豆皮，惊讶地发现，这天早晨，她居然吃了这么多东西，不但没有任何勉强和不舒服，还觉得身体懒洋洋的。

将凯丽的盘子收回厨房，安姨也坐到餐桌旁，已经吃饱喝足的凯德莱和凯丽没有离开，他们坐在那里小声地聊天。

安姨先拿起剩下的土豆，剥开橙黄的外皮，土豆的气味不如南瓜那般霸道，是有点淡的清香，吃到嘴里绵软沙甜，就是很存粹的沙和淡淡的香甜，没有任何乱七八糟需要调料压下去的怪味。

放下手里的土豆，安姨看了凯德莱一眼，心情有点复杂。

她今年85岁，距离星际大战已经过去132年了，当年那位教他们烹饪的教授，去年退休后，在中央星远离繁华的郊区买了个带菜园的小房子种菜养老。

在他还没退休时，有次在课堂上，他语气怀念说，“你们这一代，没有机会吃到战争前的食物，真的很可惜。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等到有人种出媲美战争前的食材来。”

令人遗憾的是，直到退休，他都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而如今——

看着躺在餐盘里的蒸南瓜，用勺子舀了满勺放进嘴里嚼了嚼，香甜细腻的味道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凯德莱少爷，我有个请求。”安姨放下勺子，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