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哂笑。
杨沙溪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那你对陈东昱违反塔内条例挨骂受罚也要偷向导素出来给你们,这事情怎么看?”
狗子还在一边龇牙,突然就被两个人一起看着,一脸懵:“嗯?”
吴非皱眉。他看向陈东昱,后者正露出一种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表情,让人无法生出感激。
尤其这个人还在说:
“你把墨镜摘了吧,睡觉还戴,我都想把金毛借给你了!”
吴非顿了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双眼睛微红微肿,周围一团青黑,老远看过去像某种保护动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东昱打滚。
“跟人肉搏吗?这我治不了。”杨沙溪之前把他弄上床,墨镜歪了就看到了,还好心地帮他戴戴好,没给陈东昱看见。
陈东昱笑得喘不上气,转来转去,三百六十度绕圈。
吴非抿嘴,“不用,过几天会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昂!”陈东昱笑出猪叫。
被他感染,杨沙溪也勾起嘴角,眉眼都弯起来。
“老街这边的向导不太行。”吴非说,“有几个有名的向导,钻钱眼里了。但他们也可怜,也有比他们级高的哨兵不受控,反过来压制他们。”
生存条件跟着环境变化。
杨沙溪没法去抨击塔的规定制度,他在北塔时更靠近战场,送来的重症都是入征军人,是在编哨兵和向导。行动队抓捕的那些,只能看着管一管,很多都任他们自生自灭。
哨兵、向导。
社会承认他们的地位,但依然是小众群体。普通人若没有见到过聚集巢和战场怪物,塔就是脱离了实际的空中楼阁。
每个塔区都是在主城之外的被征用的单独小镇,具备城镇基础设施,在此基础上加以改造,远离各大主城。所谓的老街是依附塔区的“平民区”,是有血脉觉醒可能的普通人的居住区域。
这些人往来主城和塔区,由政府在大面上控制,但实际上并不能控制一切。
哨兵无法待在正常的主城,会因为信息过载发疯。向导也会因为精神场域和精神体的关系而出现幻觉,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同样的,普通人和哨兵向导在一起,看不见精神体、不知道精神场,只觉得他们是一群“精神病”。更恐怖的是,这群“精神病”五感超强,普通人在他们面前像是毫无秘密,也会崩溃。
早年所有觉醒的人都会被强制入征管控,又说没有人权,慢慢才发展出“老街”这样相对自由又不自由的灰色区域。
管也不对,不管也不对。
关键是还管不过来。
塔放开了对哨兵、向导血脉的绝对管控以后,常态化的社会现象就粘稠地渗入进去。
对抗的情绪也有,也是常态。
像吴非这样又不想被管又想被管也是常态。
“不像是在为你自己说话,有谁需要向导吗?”杨沙溪问。
吴非不说。
“你上一次梳理或者使用向导素是什么时候?”杨沙溪又问。
“一个月前,向导梳理。当时我的精神比较紧绷,韩亮叫来的向导。”
陈东昱刚刚还在大笑,听这话又不高兴了,鼓着脸:“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吴非下意识就要怼回去,但又想起陈东昱现在是有向导的哨兵,上个月如果他知道有杨沙溪这个人在就好了。“那时候还不认识杨医生。”
陈东昱更不爽了,“杨沙溪没空!”
“杨沙溪……”这三个字在吴非唇齿间过了一遍。
陈东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十分不爽,非常不爽,不爽的想打人!
“你出生在沙溪吗?”吴非问。
陈东昱怔住,连忙看向向导。
杨沙溪也挺惊讶,但他摇摇头,笑道:“我父母在那里认识的,为了纪念吧。”
“哦,听说我妈妈也是南塔区的。”吴非忽然敞开心扉。
这是在套近乎!
当着我的面和我的向导套近乎!
陈东昱一个箭步拦在杨沙溪身前,还张着双臂,两眼圆睁,怒视吴非。
这举动把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吓一跳。
杨沙溪推推他,“干什么呢?”
“你是我的!”陈东昱回头,近乎咆哮地喊,唾沫星子喷杨沙溪一脸。
“我是你个脑袋!!!”向导追着哨兵揍。
吴非站在旁边,心里一片酸涩,陈东昱什么都有,他什么都没。
“这边有几个小孩子都觉醒分化了。”他忍下强烈的嫉妒,出声打断那两人热热闹闹的互动,“杨医生有没有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