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叫你过去呢。”
正是暮春时节,花园里花香馥郁,春色如画。云锦同丫鬟玉竹在一棵连翘树下采摘花瓣,听到芫香之话,边把花篮递给玉竹,边向芫香问道:“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方才府里来了位客人,老爷正陪着呢,或许是因为他的缘故。”
云锦拍拍手,往外走去。玉竹忙追过去:“小姐,净个手再过去呀!”云锦笑道:“不必。”
片刻后,明禧堂门口。
房内,云肇春和一个男人正说着话。
云锦狐疑地放慢脚步,怎一个女眷也无?她凝神打量,那男人一身青色衣裳,看似简朴,但布料丝滑垂顺,腰上坠了块莹白的羊脂玉牌,隐隐透露出他的身份地位。
恰在这时,男子不经意扭头,露出侧脸。
云锦当即停步。
“锦儿。”房内的云肇春已发现云锦的身影,朗声道:“快来见过赵大人。”
云锦镇定下来,不紧不慢迈入房内,走到赵大人面前恭恭敬敬施礼:“民女拜见大人。”
赵大人笑着制止:“哎,自家姑娘,何必行此大礼?”
云锦行完礼,缓缓抬头。赵大人看到她的面容,眼里当即闪过一抹异色,含笑颔首:“云兄,令千金真是好姿容,好气度!”
云肇春忙谦逊道:“哪里哪里,乡野里的丫头,哪能和京中贵女相比?”话虽如此,他脸上的骄傲之色掩饰不住。
“云兄不必过谦!小弟瞧着,令千金的性情也是性子极好的,如此甚好,甚好!就依你我所言,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
云肇春忙应道:“是,谨遵大人安排。”
云锦隐觉不安,这赵大人像是专门来相看她的,何事如此急切,明日就要接她走?
她的眼中浮现惊色,问云肇春:“爹,您要送女儿走?”
“锦儿。”云肇春知她想岔了,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因有位贵人莅临初云山庄,赵大人赏给云家这个脸面,特让你去服侍贵人。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呀!”
“爹~”云锦将要拒绝,心念一转笑道:“二妹妹远比女儿机敏爽利,何不使她与我同去?多个人手也更妥帖。”
她问的是云肇春,目光却看向赵大人。
赵大人望着她颇有些为难的样子,沉吟不答。
云锦笑道:“赵大人,民女的妹妹仅比民女小两岁,处处胜过民女。要不就叫她过来,请您瞧瞧?”
赵肇春当即责备她:“锦儿,你今儿怎这般不懂事?大人让你去,已是破例开恩了,怎还扯到你妹妹了?”
赵大人笑了:“赵兄,如此更好,那就只好委屈两位小姐了。”
云肇春忙不迭道谢。赵大人不再停留,起身就走。赵肇春率人相送,云锦并不跟上去,带着玉竹回到自己房中。
晚饭后,云肇春又派人把姐妹二人唤到堂屋,千叮咛万嘱咐。
看得出来,那贵人来头不小。
云婉儿眨眨眼,笑嘻嘻问:“爹,莫不是宫中来的贵人?”
云肇春正色看她,语气颇为沉重:“此事非同小可,你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不听!要谨言慎行,也勿将此事说给别人知晓,对外就说你们去山庄小住些时日。要是出了差错,莫怪为父不留情面!”
云锦默默听着,云婉儿却吐吐舌,露出娇怯神色:“哎呀爹爹,女儿晓得啦!女儿就装成聋子小心伺候,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知,一概不问!”
她雪白的圆脸庞,两只黑宝石似的眼珠滴溜溜转。云肇春不满地哼了声,但望着小女儿的可爱模样,却也忍不住笑了。
“你呀被惯坏了,去了山庄里也这么做才好!好了,你先回去,我还有几句话嘱咐你姐姐。”
“我也要听嘛!”云婉儿撒娇不依。
但云肇春不耐地挥挥手,并不答应。云婉儿没法,暗暗瞥了眼云锦,只好先行离去。
云肇春看她走远,命云锦坐下,云锦恭顺地坐到一旁。
“锦儿,为父和赵大人相识多年,有两分交情在,他才松口给了云家这份荣耀。你性子沉稳,行事又妥帖,为父是放心的。但还得多嘱咐你两句,那贵人来自京中,贵不可言。倘若你服侍得好,能得赵大人在贵人面前美言两句,或许你今后的日子就全然不同了。”
云肇春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又看云锦神色如水平静,果然稳重,不禁暗自点头。
他继续道:“你二妹妹天真烂漫,胸无城府,我本不打算让她去,难为你想着她,赵大人竟也同意了!既如此,她就去开开眼也好。进山庄后,你多提点着她些,可别让她冒失闯祸,连累云家。”
云锦垂眸思忖片刻,轻声开口:“爹,女儿刚回家不久,许多事还在适应中,只怕会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能否让二妹妹先去,女儿同母亲继续学习些时日,再过去?”
云肇愣了愣,从未想到云锦竟会拒绝。虽说她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可那贵人岂是寻常人能靠近的?
如此难逢的机遇,这丫头竟不珍惜!
他不由地感叹,或许是她长久不在身边,无人教她洞察世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