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
云锦欣喜回头,除了床上睡着的玉竹哪还有人,幻觉而已。
一抹晶亮刺入眼里,云锦定睛一看,原来是把亮澄澄的剪刀。云锦想到眼下的处境,复又惊惶起来。再拖下去,等到余鹤年等人失了耐性,恐连寻死也不能。
可死谈何容易!
她的心里有道声音不停呼喊,“云锦,你太懦弱了,你太懦弱了!”
“住口!”
云锦双手捂住耳朵,夺门而出。
夜风飒飒,黄晕的微光倾泻在满地的苍苔之间,显得幽森而凄冷。
云锦拢了拢单薄的纱衣,视线投向大敞的院门。
门外并无看守。
云锦踯躅片刻,悄无声息迈步。
“你走不了的,除却影灵卫,南楚的六百高手也在。”
云锦遽然回头。
穆寒舟一袭墨绿华服立于千杆翠竹旁,目光深沉注视着她。
云锦骇然变色,他何时来的?
“你怎在这里?”
云锦按捺住心底的惊诧,向穆寒舟走去。
穆寒舟唇边含笑,身姿比身旁的翠竹更加挺拔。
云锦莫名不耐,冷然道:“这么晚了,你有事么?”
“无事我就不能来么?”
笑意在穆寒舟清俊雅正的面上徐徐溢开,宛若春风拂面,清冷月色也变得柔软。
“哼!”云锦冷笑,随手折断一枝竹叶,阴冷眸光从穆寒舟白皙的脖颈处扫过,杀念闪过心头。若是他死了,凝香居大乱,她趁乱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状似随意地环顾四周,仔细聆听,没察觉出其他人的气息。
但她可能杀不了他。
她不曾见他出手,但想来应不逊于宋泊等人。她即便侥幸得手了,却逃不出去,宋泊等人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但云锦在魔教多年,心性磨练得异常坚韧,又生出一种怪癖,明知不可为之事,偏要为之。尤其是对世人尊崇的玄天宗弟子,瞧见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暗觉畅快。
而穆寒舟,云锦宁愿他恨她。
他愈是宽容,愈显得她恶毒。
又或许,他只是不屑于与她结怨罢了。
“呵呵~”云锦冷笑出声。
穆寒舟恍若未闻,温言道:“回屋去吧。”他停顿一下,“院外有苍冥看守,你可安心入睡。”
云锦不怒反笑:“穆寒舟,你不去看看你的小师妹是否安好,反倒来关心我能不能入睡,不太合常理罢?”
穆寒舟淡色的薄唇边挂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是么?”
云锦正欲作答,一股幽凉的冷风拂过,吹得竹林“哗哗”作响。她举起细白手指,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掖到耳后。眼角余光瞥见穆寒舟的眼睛,心内蓦地一动,定定望住他。
穆寒舟的眼睛生得极漂亮,此时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冰冻住的深湖。
“王爷,你的眼睛……”x?e
云锦的声音里含了丝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柔情:“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不太好,譬如现在,我就看不清你的面容。”
穆寒舟语气平淡,如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云锦清楚,中了寒光散后他的双目已是半盲。鬼使神差般,她走到他面前,仰头仔细看向他的眼睛。
穆寒舟怔了怔,立刻后退两步,低低笑了:“其实看不清也好,你的媚术对我无用呢。”
云锦既惊且怒,脸颊登时滚烫起来。魔教女弟子皆习媚术,可她从未对他使过,也无此心。
他竟这样想她!
“卡擦~”
云锦飞腿横扫,接连踹断十数枝竹竿。碧绿枝叶横七竖八散落,云锦犹不解气,狠狠地踩了数下。
穆寒舟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待她发泄完毕,方温和问道:“你哭了?”
腮边冷湿,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云锦不知。她望着零落飘舞的竹叶,嗅到一股幽清的迦楠香气飘近又消散,若有似无,正如她心底晦暗不明的念头,刚要抓住,却又消散。
她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忍不住无声地笑了出来,冷言道:“从我身上你们是拿不到解药的,你不必再费心思了。”说完掠出,轻雾般飘入东厢房。
掩了门,云锦旋即坐到镜台前的圆凳上,颤巍巍抬眼。
镜中,一张冷白的脸,羽睫凝泪,眸中流露出哀怨自怜的眼神。
云锦大惊,她何时有了这般神情?
此等模样,和爱而不得的幽怨女子有甚分别?
“啊!”
云锦羞愧难当,一把抓下绾发的青玉簪。簪尾锋利坚硬,是自裁的好物事。可何必如此,真要去死,她有的是法子。
云家,玄天宗,母亲,夜白,蚀心散……绝望的无力感如潮水涌出,云锦觉得自己好像被污浊黑暗的湖水裹挟,越陷越深,直到无法呼吸。
“啊~”
云锦一拳砸向镜面,铜镜凹进去,照出一张扭曲丑陋的脸,像在嘲笑她的绝望与痛苦。
云锦再度挥拳:“够了,够了!”
“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