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小的斗胆问一句,这是……刀伤吗?”阿粟不知哪来的勇气,用他那初长成的温暖粉手触了触疤痕的轮廓,壮起胆子问。
“你竟然识得刀伤?”皇上心中一惊,睁开龙目望了望阿粟。
“皇上,小奴……小奴自山北逃难至此,路上多次遇见大辽暴兵残杀百姓,所以……”阿粟边答边将裤带扣好,猛地意识到不该提及辽人,立刻又说,“皇上,请恕小奴粗莽,不该浑说多言。”
皇上微微摇了摇头:“这不怪你,你讲的也是实情。”
“不过,皇上,请容小奴再多禀一句,”阿粟复站在床边半躬说道。
“无妨。你只管讲就是。”皇上鼓励道。
“小奴自来大周,特别是进到东京地界,简直,简直就是……”阿粟一时紧张,不知如何形容。
“就是什么?”皇上笑着催促。
“简直就是……极乐世界啊!”阿粟借用京城街巷里儒者讲法论经时的言辞。
皇上闻言大笑不已:“极乐世界?好一个极乐世界!”
阿粟以为自己耳滞,立刻又红着脸改口道:“好像是极乐净土吧!”
“都好,都好!”皇上开心得像个孩子。
“皇上,夜已深了,您早些休息吧!小奴仍回殿外候着。”
“唉,现下朕无甚困意,你且留下陪朕说说话吧!”
“可……皇上,小奴的职责是留在殿外侍候,不敢近身服侍啊!”
“你还敢说没有近身服侍,那刚才是谁替朕换好湿衣裤的?”
“这……这是小奴的荣幸,决不敢怠懒啊!”
“无需多言。你只陪朕再聊半个时辰吧!”皇上边说边指了指桌边的靠椅,“把它搬近些。”
阿粟不敢违命,只得将靠椅抬至塌前,又立于一侧。
“你坐下!”皇上又发话。
“小奴实不敢从命,请皇上恕罪!”阿粟诚惶诚恐。
“你这样站着,到让朕气调不顺,况且……这殿内只有你我两个人,无妨。坐下,坐下……”皇上故意板起脸。
阿粟手足无措地看了看皇上,慢慢地靠向椅背。
“让你坐你便坐!”皇上竟然半坐起身,用大力将阿粟塞搪进椅子上,“怎么样,还是坐着舒服吧?”
阿粟低头不敢直视皇上,只是鸡啄米般点头。
皇上又摆了摆自己后背的靠垫,端详了一下阿粟,什么也没说,只将身边的一床被子单手扯开,盖在阿粟的身上。
“皇……皇上……”阿粟浑身一震。
“夜里守在殿外,如何不多添件衣裳?”只刚才皇上双手去抓阿粟的胳膊,便知这孩子穿得过于单薄。
阿粟依旧不敢抬头,轻声道:“因皇上方才急唤,小奴不敢迟疑,故此,未来得及添衣。”
“朕问你,你父母身在何处?”皇上威言而出。
“小奴的父母已在逃难途中……病死了。”阿粟半抬头说。
“那你在京城之中,可有亲人?”皇上内心不禁一动。
阿粟摇摇头:“并无亲人。”
皇上拍了拍左腿:“兵变啊,百姓受难了……”
阿粟见状,立刻问道:“莫非,皇上腿上的刀伤也是……”
“澶州兵变,你可知晓?”皇上又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