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才将眼撑开了些,见是他,挣扎着坐起来,仍是气若游丝地问:“什么时辰了?可有今日的军报么?”
青崖回道:“信差昨夜凌晨到的,如今刚天明,须得再等多一日呢。”
沈晏呆怔了一回。青崖见他脸色不似先前那般吓人,便扶他进了屋里躺下,道:“小奴去弄点热汤来。大人且吃点东西,歇一歇罢。”
沈晏怔怔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有劳”。
青崖还未走出门去,却听后面动静。那沈晏业已蹒跚着起身,坐到案前拿起医书来看。青崖张了张嘴,却终是闭了叩没言语,只怕自己多嘴惹祸。
这沈太医情况太过特别。常听院里的医官药师谈论,说是太后几次三番下了懿旨来不许人进这医庐打扰,自己也是奉了院丞的特令才每日进来,不过做些打扫送饭的杂务,哪敢说些有的没的,还是悄声退下是正经。
且说沈晏自听闻朱蔺玄受伤,心便提到嗓子眼,一阵紧似一阵地发麻。那军士一走他就撑不住了,咳出几口血来,人倒在了地上,就这么昏死在了门口。若非青崖来得早,又给他及时服了药,怕不知要昏死到何时。
他这心绞之症乃是家族的遗传,本不会在少时发作,但那日见蔺玄服下毒酒,他怎不心肝剧裂,便就发作出来。而此症凶险,不发则已,发作起来只会一次狠过一次,此刻虽吃了药仍是疼痛犹如芒刺扎心。他只死命忍着,因记挂着寻出良方,好斟酌着蔺玄的伤势加减用药,到了晚间就给那信差带去让冯乙用。
这么撑到午夜,信差果然又来,说道陛下伤不在要害,吃了冯院丞的药已大好了。沈晏看那脉案,与信差转述吻合,这才放下心来,把草拟的药方给他带走,自己却再撑不住,一头栽在床上,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午后,还是青崖来给他喂了药,又送些饭食进了嘴里。只见沈晏脸色愈发惨淡,心下害怕,便奓着胆子自作主张去请了一位郝医官来瞧。那郝仁也是冯乙的心腹下属,也得过冯乙的嘱咐,趁着天黑太医院里无人留意,便悄悄过来给沈晏把了脉,针灸了几处要害,这才令人醒转过来。又写了个方子让青崖抓药,自己亲自来煎,两人直弄到午夜,看沈晏稳稳睡了,才各自离去,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