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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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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失踪了?"

甫一进门,周兰亭就得知了这个令他吃惊的消息—— 夏延年失踪了。

情况紧急,卢向衡也不啰嗦,立刻向他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你一走我就联系了几位同志,提早在保密局附近布置监视,结果今早天才蒙蒙亮,就看见夏延年给放出来了。"

周兰亭打断他,"确定是夏延年吗?"

"确定!"卢向衡重重点头,"是顾潮声亲自把人送出来的,还说了句'夏老板慢走'。"

"还有其他人吗?"

卢向衡摇摇头,"顾潮声说完话,夏延年就一个人朝西边走了。"

周兰亭示意他继续。

"咱们的人远远跟着,等拐过一条街,就看见他东张西望的,然后就有一辆汽车开过来。最初还以为是他手下得到消息来接他,可夏跟车里的人说了一阵子话,神情始终很防备的样子。这时候车里突然跳下来两个人,夏延年吓了一跳,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人捂住嘴按进了车里。"

周兰亭听得皱起眉,"能认出是谁的车吗?"

卢向衡依旧摇头,"车牌八成是假的,人也是生面孔。"

"然后呢?"

"然后咱们的人也赶紧上了车,"卢向衡继续道,"可那个时候街上的车很少,他们不敢跟得太近,最后看着那辆车从南边一路出城去了。"

周兰亭沉吟着点了点头,那条路他知道,出城后不久,除了一片荒草蔓生破败的房子,便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实在不具备跟踪的条件。

果然就听卢向衡道,"再跟下去就暴露了,于是他们就留在了城内。"

周兰亭听出了他的意思,"后来那辆车又回来了?"

"对!"卢向衡道,"大约过了一个钟头,那车就原路返回了。"

"进了城,它一路开到莉丝咖啡馆……"说到这,卢向衡故意一顿,看向周兰亭。

周兰亭也紧盯住他,就听卢向衡一字一顿道,"车里下来的是,方可臣。"

这个名字着实令周兰亭感到意外,他略一思忖,便问,"只有他一个人?"

卢向衡点头,"方可臣进了咖啡馆以后,我们的人找机会过去看,发现那车已经空了。"

"这么说,夏延年应该还活着……"周兰亭沉吟着道。去时至少四人,回来只剩一个,明显是夏延年被方可臣那两个手下在什么地方秘密看押了起来,至于那个地方,大概是在距离城南半个小时车程的范围内。

可是方可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卢向衡同意他的看法,摸着胡茬自言自语道,"这俩人有什么过结吗?"

周兰亭又问,"后来呢?"他不相信方可臣一大清早秘密扣押了一个人之后,还有闲情逸致去喝咖啡。

"当时咖啡馆里几乎没有人,贸然跟进去很危险,"卢向衡道,"所以我们的人就选择在外面等。"

"结果没有十分钟方可臣就出来了,叫了辆黄包车。"

"他的汽车呢?"周兰亭问。

"还在咖啡馆门口。"卢向衡道,"我们的人一路跟着他,看着他回了保密局,另一路去咖啡馆打听,方可臣叫了一杯咖啡,然后用咖啡馆的电话拨了几通号码,大概是没有叫通,最后咖啡也没喝就走了。"

"知道他打给谁吗?"周兰亭追问道。

卢向衡缓缓摇头。

周兰亭深吸一口气,慢慢踱开步子,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其实对于夏延年手上的枪他始终没有死心,想着这个人刚刚花钱买了命,正有如惊弓之鸟,自己不妨向他明示与严铁铮的私交,扯了保密局的虎皮以迫之,再拿出那本失而复得的铁路货运通行证以诱之。夏延年吃了保密局的暗亏,大把的钱扔了出去,如果在逃回重庆前做成这一笔生意,能多少挽回些损失,也总算没空跑这一趟,他没道理拒绝。

可现在半路杀出个方可臣,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扣住夏延年?为钱?还是为仇?

若说是为钱,难道夏延年的买命钱少了他那一份?抑或是与顾潮声和严铁铮分赃不均,打算再敲姓夏的一笔?

不可能。且不说这样做很笨,如果想揩油找个理由把夏延年继续扣在保密局就是了,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更重要的是,凭他对方可臣的了解,这个人并非如顾潮声那般的嗜财如命,至少自己几次以黄金美元的示好,都被他冷眼拒绝了。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这是个比顾潮声更危险和麻烦的对手。

如果不是为钱,那么就是为仇。

可他与夏延年素无交集,又哪来的仇呢?

好一会儿周兰亭默然无语,卢向衡在一旁看着,知道他在动心思,便试探着问,"我说兰亭,你不会还在惦记那些枪吧?"

周兰亭收回思绪,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卢向衡见了直摆手,"你趁早死心,千万别再为了这个冒险。"

"本来这事成与不成就在两可之间,现在姓夏的又落在方可臣手里,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向衡看了他一眼,"你也说过,那姓方的阴晴不定,很不好打交道,难保这不是保密局与姓夏的合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引你上钩。"

周兰亭目光微动。

卢向衡拍了拍他的肩,"即便不是你也甭掺合,让他们狗咬狗就得了。"

周兰亭沉思片刻,"嗯"了一声。

-

"咦?"周兰鹤围着宗少唯的自行车瞧新鲜,从前伪满黑皮警察骑的东西像这样细看还是头一回。

他蹲下转转轱辘,又起来拨一拨车铃,越看越觉得应该弄一个回去给红桃玩玩。

"这东西多少钱?"他盘算着手里的余钱问。

宗少唯在一旁盯着手表的指针转圈,闻言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问你这自行车,多少钱!"周兰鹤一字一顿地道。

宗少唯慢慢挺直身子,就觉得心中那锦衣夜行之憾似乎有了着落。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见周兰鹤皱起眉,又接着道,"这要问你哥。"

“什么意思?”周兰鹤果然进入角色了。

宗少唯忽然微微一笑,"这东西是你哥自作主张买的,据说全城只此一辆。他非要送我不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周兰鹤万没料到,这个人被自己戳穿心思,非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地炫耀上了。

"是吗?"好在他知道该怎样对付这种人,"那一定是你每天风里雨里的,我哥看着可怜。"

"忘了告诉你,我哥有个毛病,最是见不得人可怜,小时候碰上叫化子都得哭着给人家一根金条,你要是再惨一点儿,没准他还能送你辆汽车呢。"

宗少唯笑意渐无,打量着这个胡说八道的混蛋,末了将书包朝肩上一抡,蹬起自行车就走,却感觉车轮一滞。

周兰鹤拽住车尾,"我还没上车呢!"

宗少唯回过头,"忘了告诉你,我也有个毛病,自行车不带别人。"

周兰鹤头一歪,"谁是别人?"

"你觉得呢?"

"是我哥吗?"

"当然不是。"

"是我哥的弟弟吗?"

"……"

周兰鹤嘿嘿一笑,跳上车,"既然不是,那就走吧?"

宗少唯深吸一口气,觉得周家这两兄弟简直是绝配。

时候不早了,他没闲功夫和周兰鹤计较,于是踩动了自行车。

周兰鹤在后头端坐,享受着胜利的快乐和鬓边拂过的清风。只是那风越来越劲,忽然车子左右猛烈一拐,"嘭"的一声,后轮狠狠垫过地面的一个坑。

"哎哟!"他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险些栽到地上,急忙抓住宗少唯的衣裳。

"喂!你怎么骑车的!"他感觉屁股都快裂了。

宗少唯只觉背上一阵恶寒,反过手拼命划拉,"你别碰我!"

"废话,我掉去怎么办?"

宗少唯将书包朝身后一甩,砸在周兰鹤脸上,"抓这个!"

两个人一路鸡飞狗跳地到了博仁大学,走进教室前,宗少唯警告道,"等会儿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惹出什么麻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兰鹤一路东张西望,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感兴趣,并且直到站在教室门口,还是不大相信宗少唯真的在这里教书。

"你听见没有?"见他对自己的警告无动于衷,宗少唯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行了,知道了。"周兰鹤敷衍道,一回头,发现宗少唯鼻梁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副眼镜。

"你戴这个干啥?"他扬起脸,"你眼花吗?"

宗少唯对这个土包子感到深深的无语,一指教室的后门,"少罗嗦,进去,到最后排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

周兰鹤又问了,"我为什么不能走前门?"

宗少唯深呼吸,拉开门把他推进去,自己大步朝前门走去。

周兰鹤踉跄着跌进教室,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学生,有的在看书,更多的在交头接耳,没人注意他这个假学生的出现。

这般情景让他觉得新鲜,又莫名地有些羡慕。

他在门边寻了个空位,才挨着坐下,就觉耳边倏然一静,一抬头,发现那位假先生已经像模像样地站上了讲台。

这时周围的同学就像约好了似的,齐齐站起身,向着讲台方向鞠躬,并同声问候"先生好"。

为避免引人注意,周兰鹤也跟着站起来,眼前却浮现出火车上,宗少唯干脆利落地用枪顶住杜三脑袋的情景,不禁暗自摇头,心说"真会装啊"。

宗少唯目光一扫,刻意停在周兰鹤处,只见那胡子悄悄用手比了个枪的姿势,又冲"枪口"轻轻一吹,然后意味深长地朝自己扬了扬下巴。

宗少唯扶了扶眼镜,示意同学们坐下。

周兰鹤也坐下了,跟着就听见宗少唯叽里咕噜说了一串鸟语。他抓着脑袋看向四周,发现身边的学生们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咕噜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皱起眉,悄悄扯了扯旁边的一个学生,"喂,他说什么呢?"

那学生回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先生说'今天天气很好,希望大家带着愉快的心情学习'。"

周兰鹤一呆,又问,"这是哪国话?"

那学生愈发奇怪了,上下打量着他,"这位同学,你是宗先生的学生吗?"

"……"

见他张口结舌,那学生不禁生出些警惕,追问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呀?"

周兰鹤面色一肃,立刻坐直身子,又摆了摆手,示意那学生赶紧转回去听课。

这个时候教室前方传来一阵轻笑声,周兰鹤循声张望,见第一排的一个女学生站在座位前,正磕磕绊绊地咕噜着。她讲得不流畅,两只手倒像急着替嘴说话似的比划着,因此引得周围的同学发笑。那笑声并无恶意,女学生也毫不在乎,昂着头,反倒越讲越大声。宗少唯站在她旁边,时而点点头,时而给她些提示,直到那女学生讲完,长出了一口气,兴奋得双颊微微涨红。

宗少唯带头为她鼓掌,随即教室里便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不知不觉间周兰鹤看得入了神,这时不禁也抬起左手,却是一怔,随后自嘲地笑了,将手搁回腿上,轻轻搓了搓。

宗少唯目光在教室的角落一扫而过,转身回到讲台。

-

告别了卢向衡,周兰亭驾着车离开了接头的饭馆。

夏延年的事件可谓枝节横生,叫他一时间理不出头绪,同时又必须尽快做出正确的判断。卢向衡认为,既然目前保密局的火力都集中在夏延年身上,那么就干脆地和他做切割,枪也别惦记了,免得引火上身。但他却不这样想。

夏延年究竟为什么被绑架,未来命运如何?顾潮声前脚把人放了,方可臣后脚就抓回来,这两个人又素来水火不容,那么方可臣针对的究竟是夏延年还是顾潮声?表面上顾潮声放过了自己,但如果方可臣对此存疑,暗自揪住夏延年深挖下去呢?而这一切的背后,严铁铮到底知不知情,又或者会不会是他一手操办的一个局呢?

种种疑惑,种种可能,不得不揣测,不得不提防。

周兰亭紧握住方向盘,窗外明媚的阳光似乎与他无关。

一直以来,他与严铁铮和顾潮声之间维持着一种建筑在利益之上的微妙平衡,如果这个时候方可臣突然加入,天平会倒向哪一边?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汽车转过两个弯,拐进一条小街,前面不远就是莉丝咖啡馆了,周兰亭放慢车速,向四周观察了一番,最后停在了距离咖啡馆不远的一间茶庄跟前。

莉丝咖啡馆门外的黑色轿车,看车牌正是卢向衡提到的那辆。

如果猜得没错,方可臣特意将一辆保密局的车子换上假牌子,为的是掩人耳目,而车子停在这没动说明他一定还会回来,至于为什么是莉丝咖啡馆,大约是他打算约什么人在这里会面,所以才在咖啡馆打了电话,结果不知什么原因对方并没有赴约。

方可臣在这么个时间急于想见的人很可能与夏延年有关,那么等他回来,是会再约那个人,还是开车出城去看夏延年呢?

那个没有赴约的人又会是谁呢?

望着咖啡馆大门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周兰亭只觉这千头万绪之中,自己总好像遗漏了什么。

他仰头靠在座位上,少许,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推门下了车。

茶庄的伙计正拿抹布抹着一只茶叶罐,见有顾客上门,立刻迎了出来。

周兰亭由着伙计招呼,信步流连于盛着各式茶叶的坛坛罐罐中间,随手拈起一撮,才要凑近看看,就听那伙计夸道,"这位先生好眼力,一看就是识货的人,这是我们昨儿新到的,正宗的明前龙井,搁过去可都是宫里的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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