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进宫。”
“哦对……”他翻了个身,往被窝里钻了钻,“递折子不去了,左边第三个抽屉里……”
姜行看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心生一计,也跟他一起钻进被窝。
“哦……那关于桃林的公文在哪啊?”
“唔,在哪里来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姜行听不清,越听越凑越凑越近,两个脑袋躺一块枕头上。
“你说什么?”
“……你过来点,冷……”
姜行目测着两个人之间不足一拳头的距离,又看他翻了个身往自己这边蹭,忽然有些慌张,“哥,这不能过来了,做戏也不至于这样吧——诶!”
在仅剩的距离消失殆尽之前,姜行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触感却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别有意味的轻笑。他心如死灰地睁开眼,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清明的眼。
“真乖真乖,”南朔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儿似地拖长音调,“还知道接吻要闭眼呢,奖励你一颗麦芽饧~”
“……混蛋!”
姜行一张脸飞红,恼羞成怒就要溜,被他捧着脑袋额头贴额头。琥珀色的眼瞳撞满视线,还真像那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麦芽饧,舌尖莫名其妙泛上一点儿甜。
“嗯,退烧了,”南朔笑了笑,“昨晚多谢。”
“……”姜行眨了眨眼,看他确认完体温后便迅速退开,转身下床穿鞋的时候,耳垂也有一点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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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奉礼。
马车在太后的颐宁宫前停下,宫人禀报过后须得穿过一条九曲回廊才能前往正殿。院中小石流水,鲤鱼跃金,秋风扬起大把银杏叶铺满长廊,脚踩上去发出脆弱的沙沙声响。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姜行觉得南朔比以往走得更慢了。他侧目望去,南朔笑得狡黠,用口型讽他堂堂武林盟主莫不是怕了,要不要趴在他肩上哭一下,嘤嘤嘤。
真是病好了就听不着一句好话,姜行用口型回,小病秧子走那么慢,是要变成小瘸子吗。
南朔眯了眯眼,说自己在琢磨之后要说些什么吉祥话。
姜行抽了抽嘴角,不详的预感爬了满身。一口气还没喘匀,更大的麻烦就从长廊的那头扑面而来。
“嫂嫂!”傅闻弦不顾宫人劝阻一把扑进他怀里,贪婪地大口吸气,“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一大早就好想死耶。
姜行转头看南朔。南朔冷笑了一声,转身去来时的小池塘里捞了条锦鲤,塞进了傅闻弦的后衣领中。于是当朝小皇帝发出了犹如兹乌般尖锐高亢的惊呼。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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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对姜行表面上还算慈善,尽管那笑意不达眼底。姜行说了些讨巧的漂亮话,哄得老人欢心讨了些赏,就安安分分地在一侧当南朔的挂饰。
傅闻弦垂首坐在一旁,捧着一碗茶也不喝,把刚刚那条塞进衣服里的小鲤鱼放了进去,就出神地看着它扑腾。
太后姓于。几十年前的于氏征战四方汗马功劳,几十年后的于氏已俨然是外戚专权。如今少帝即位,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与拥兵自重的大司马一派呈一文一武的抗衡之势,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南朔与太后唠了些于氏的家常,还提及了秋后殿试,说今年考生中有两个资质很不错的,有时间带着夫人也来瞧瞧。
于太后念叨一句丞相夫人,小皇帝眼睛就亮了,端起盛着小鲤鱼的茶碗一边喝一边看着他笑,笑得姜行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目光片成生鱼脍。
疯子,傅闻弦就他妈每天都在发癫。
“啊,折春,”南朔眼波一转,笑眯眯地抓了姜行的手,“你想去看吗?”
姜行听他故作亲昵的语调下意识抖了抖嘴角,一时分不清这君臣二人哪个更令人汗流浃背。
“那日须得早起,”南朔抚摸着对方手背上被他摸出来的鸡皮疙瘩,笑得意味深长,“晚上不能再这么闹腾了,莫要怪为夫不惯着你。”
姜行在心里辱骂他,心说谁赖床赖得跟小猫哼唧啊,改日就给你写进话本子里。
“你们两个,难道是南丞相在……”小皇帝目瞪口呆,把碗里的小鲤鱼倒进了嘴里,“不可能,话本子不是这么写的。”
所以说到底是谁允许那种书进宫的啊?姜行低头掩袖,尴尬地咳了咳。
“话本子不当真,陛下。”南朔勾了勾姜行的手指尖,来回拨弄着,像是拨弄着除了手指以外的任何东西,“想来折春嗓子有些哑,如若殿下与太后——”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毫无征兆地罩下一股阴影。
湿润的触感在唇齿间研磨开去,这实在是太过陌生,南朔发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再想防守已经来不及。灵巧的舌尖撬开牙关,攻城略地,随机一块软绵的果脯被渡进了口中。
是桃脯。
不擅长的酸甜在刚刚被舔舐过的地方绽开,猛烈的味道立刻夺取了所有味觉,连同唇舌都被麻痹。南朔不由得掩唇弯腰,瞬间失声。
“大人,”姜行扫了一眼对面笑得前仰后合的太后与叼着小鱼彻底呆愣的小皇帝,贴着他烧红的耳根吹气,“给我留点面子嘛,不然晚上又不够折腾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