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月考年级排名张贴了出来。

祁述缺考一门英语，由他长期霸占的年级第一，这回换成了乔郁。

“乔郁不容易，终于盼到出头之日了。”

“也就这一次机会，下回祁哥不缺考，乔郁拿头去抢第一？”

“啧啧啧，既生瑜何生亮啊。”

公告栏前，同样来看排名的江枳听见别人的议论，下意识转头去看许思颖的脸色。

许思颖果然气得不轻，朝那几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拉过江枳就挤了出去。

“他们眼瞎是不是呀？乔郁考得那么好，还被说成白捡的便宜！你看见他各科总分了吗，祁述哪怕不缺考，这回他俩谁拿第一还说不定呢。”

“……好吧，英语也是祁述的强项。”

“反正那些人只会打嘴炮，他们连跟祁述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教学楼顶层的楼梯处，许思颖叨叨半天，终于发现江枳全程心不在焉：“你怎么不理我？”

“我没进步。”江枳眉心皱成一团。

她已经够努力了，原先信心满满这次能进步几名，结果排名统计出来一看，居然跟上回一模一样。

这样下去，她才是拿头去考北城大学。

许思颖：“你听过那句话吗，没有退步就是最好的进步。”

“……”

江枳叹气，她怀疑这句话是许思颖乱编出来的，毕竟从小到大老师们最常挂在嘴边的话，还是那句“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好啦别难过了。一次考试而已，我考得比你差多了，你看我就不愁。”许思颖安慰她。

“这不一样。”

“对哦，毕竟你想考北城大学。”许思颖思忖片刻，“那你要相信自己的潜能嘛！真的，不信你看乔郁，他以前成绩没那么拔尖，现在不也一步步努力上来了？”

本来是想安慰失意的朋友，话题却兜转回到乔郁身上。

许思颖很快也意识到不妥，拨了拨刘海，遮掩提起他就闪闪发亮的眼睛。

江枳却理解这种情不自禁的感觉。

忍不住想和人讨论他，哪怕只能跟他扯上丁点关系的话题，都愿意邀请他的名字加入进来，成为叙说的主角。

午后的阳光静静照在她们身上，驱散开冬季的寒冷。

空气中有漂浮的微尘，被光线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从顶层楼梯俯瞰下去，会发现更多的人正在赶往公告栏，这里只有她们，是适合谈心的场所。

许思颖眨眨眼睛，睫毛下是藏不住的少女娇怯：“我跟你说过为什么喜欢乔郁吗？”

“没有。”

“他帮过我一次。”

高一刚进校的时候，有天军训，许思颖偷懒被教官发现，训练结束后被单独留下来加练。等教官终于同意放她走人，军训基地的食堂早已大门紧闭。

她又累又饿，蹲在食堂门外无比委屈。

乔叙就是在这时意外出现。

他拿出一个饭盒，非常绅士的语气：“我猜你可能会错过午饭，让食堂阿姨帮忙多打了一份。”

那份午饭放得有点久，冷掉的油汁混着饭菜，味道实在难吃。

但许思颖连口汤都没剩下。

“我后来问他，为什么帮我留饭。他说他是当天的基地值日生，有责任照顾每一位同学。”

回忆完往事，许思颖自嘲地笑了下：“是不是好傻，这么点小事，居然记这么久。”

江枳摇头：“人就是会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心动。”

许思颖：“说得很有经验的样子，难道你喜欢过别人？”

江枳愣了愣，眼神躲闪望向别处：“没有啊。”

当时为什么那么别扭呢？

江枳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有很大部分原因，是珍惜她跟许思颖这段友谊，想让它保持纯粹而美好的模样，不要把祁述掺杂进来。

许思颖是许思颖，祁述是祁述，她想把两份不同的感情分得清楚些。

“小气鬼，不说算了。”许思颖跟她闹了会，不知怎么想的，戳戳她的脸颊，“反正只要不是乔郁就行。你要是敢喜欢他，我就跟你绝交。”

“肯定不会的。”

她哭笑不得地保证，才总算逃过一劫。

-

随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进入十二月后，江枳感觉连羽绒服都不够用，每天出门前，还要往里面贴上几个暖宝宝，才有出门和严寒抗争的勇气。

要是能下雪就好了。

走在路上，她总会如此期盼地想，与其白白挨冻，倒不如下一场大雪，至少还能欣赏美丽的雪景，不枉费她消耗掉的这么多暖宝宝。

可惜庆川的冬天很少下雪。

听江建华说，过去几年，最多只下几场雨夹雪。

要想看雪，或许还是要去北城。

北城，她默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它已经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她为之奋斗的信仰，是她披星戴月赶去奔赴的灯塔。

转眼很快月底，又到该月考的时候。

但这一次，高三年级的气氛相对没那么紧张，圣诞节的临近让教室的空气充满欢快的因子，校园外各家店铺张贴满红绿相间的装饰，等待薅光学生们的零花钱。

就连上晚自习的时候，侯明都会用无奈的语气提醒：“有些人躲在下面包礼物的样子给我收着点，圣诞老人会替你们参加高考吗？”

圣诞老人当然不会，不过苦熬大半学期的他们，太需要一个节日来放松心情。

许思颖极其重视节日的仪式感，早早就提醒江枳，平安夜那天一定要交换礼物。

“最好能加张贺卡。”许思颖安排道，“贺卡容易保存，将来毕业了还能拿出来回味。”

江枳乖乖答应下来，转身看见季英翔在后排探头探脑的模样，心想抛开礼物不说，贺卡还是该多准备几张。

放学后，江枳走进校门外一家精品店，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慢慢挑选。

在这方面，她其实有些小女生的心思。

她着重挑选日常生活中能用的，希望以后许思颖每次看到这件礼物就能想起她。

以及最好，能是一对。

到时她们一人一个，有点那种“情侣款”的感觉，可以成为友情的最佳证明。

逛完一圈后，江枳把目光锁定在一对钥匙扣上。

挂扣是金色的，吊坠不是简单印张图片上去，而是做成立体的形状，里面装满细碎的流沙，在灯光下晃动起来，会闪耀出迷人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这对钥匙扣分为两款，其中一款是红色的圣诞花环，另一款是绿色的圣诞树，两款主题不同，设计细节又互相呼应。

江枳很喜欢树，而刚好在她眼里，许思颖很适合炽热又娇艳的红色。

买完钥匙扣，她又选了三张圣诞贺卡，才算大功告成。

回到家，江枳坐在台灯下，认认真真给许思颖和季英翔分别写完贺卡，轮到第三张时，下笔却变得迟疑起来。

想送给祁述，却又不敢送给祁述。

他一定会收到非常多的礼物，她这张平凡的贺卡恐怕没有被他发现的机会，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她反而会感到惶恐不安。

犹豫许久，她终究没有落笔，任它空白着保持了原样。

-

这年平安夜是周五。

七中附近有个商业广场，每年平安夜会有大量人群在那里聚集庆祝。出于安全和交通考虑，学校这晚不用上晚自习，提前放学。

冬天昼短，放学铃声响起时，外面天早已黑尽。

江枳等了整天，终于可以把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结果还没开口，许思颖就说：“谁要在教室交换礼物呀！太没气氛了，走，我们去找家店。”

“两位，带上我们去庆祝呗。”季英翔指了下自己和同桌，“今天周凯也一起，我顺便去一班叫上阿述吧。”

江枳脚步一顿，安静的情绪就此泛起波澜，她低头掩饰脸上期盼的表情，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

过了会，季英翔回来：“他人没在。”

“打电话给他呀。”许思颖说。

“打了，没人接。书包还在座位上呢，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凯故作高深地搓搓手指：“我掐指一算，祁哥绝对被女生堵住了，看来啊，他今晚轻易走不出学校咯。”

“哦——”

另外两人同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