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青山连绵,一湾河流曲折环绕而过,平静无波的河水像一面镜子,中心嵌了一个淡黄淡黄朦胧的月亮。
万家灯火倒映其间,几只小船行过,水面涟漪乍起,曲曲折折荡荡漾漾。
嘈嘈切切的琵琶声悠悠钻进耳朵,李相夷却无心去听。
他撑着窗棂,手里一只酒杯,遥望窗外千倾月色。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似是想触摸月亮。
虚空一握,无形的淡薄的月光从他指缝溜走。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众人举起酒杯,高声道:“剿灭魔教,义不容辞!”
这是一家在佛州清源山脚下的酒肆,与李相夷喝酒的人有他的两位结义兄弟、闻听他大名投奔而来的佛彼白石、四虎银枪以及乔婉娩等人。
今晚聚在这里喝酒,自然不是单纯为了喝酒,而是近些时日笛飞声祸乱江湖,其座下教派金鸳盟更是过于猖獗连犯数起大案,惹得江湖人士怨声载道。
聚在这家酒肆同李相夷喝酒的人都是响应他的号召的有志之士,俱都想为除魔卫道出一份力,推杯换盏之间,李相夷武功了得,才智过人,在江湖中的影响更是与日俱增,众人都属意他为正道领袖。
“相夷……”
李相夷怔忪回神,冷淡地望向说话的乔婉娩:“乔姑娘?有什么事吗?”
乔婉娩抿了抿唇,纤纤十指死死攥着衣裙,对他方才走神没有听她说话感到有些难堪,她垂下头,借着灯光的阴影掩去泛红眼眶。
虽然近些时日以来,众人对李相夷的态度也算是很了解,知道他性子惯来如此,可见他对花容月貌的乔婉娩也是这般不假辞色,一时之间也有些侧目。
好在单孤刀及时打圆场,才没让场子冷下去。
“相夷,方才我们说到门派名字,怎么讨论都没个定数,乔姑娘让你拿主意呢。”
李相夷“哦”了一声,长眉一挑,微微转头再度望向窗外。
这时,一只雪白的鹤凌河横渡,向西而去,声音拉得长长的,尾音绕梁。
李相夷手指点着窗棂,好一会儿才道:“四顾门。”
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
“四顾门……”
众人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叠声叫好。
门派名字定下,门派驻地也已选好,见众人此时已然酒足饭饱,单孤刀知道指望李相夷招呼他们显然不可能,便替他张罗着众人去牙行买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酒气充斥在街巷各个角落,惹得往来行人纷纷躲避。李相夷持剑缀在他们身后慢悠悠地走。
清源山风景极美,占地也大,寻常牙行定然出不了手,众人也没将那些小牙行放心上,直接出了酒肆就直奔佛州城最大的牙行。
那家牙行果然也没让他们失望,清源山的地契确实在他们手里,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他们找上门时,牙行正准备打烊,伙计连门板都抬出来了,忽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伙计将门板抵在面前,自己躲在门板后,作出防御的动作,生怕他们打人:“你们……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刘如京安抚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来做买卖的,不是匪徒。”
伙计闻言舒了口气,忙把门板放在一边迎人进店:“几位……”话一出口觉得不对立即改口,“诸位,诸位想买房还是卖房?”
“小哥,你这店铺有城郊清源山的地契吗?”
“有的。”
众人面露喜色。
“不过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人将它买下了。”
“是谁?”
伙计“呃”了一声,挠挠头:“好像是……哦!藏剑山庄的主人!”
“藏剑山庄”的名头一出,众人俱都迷惑不已,纷纷交头接耳。
——“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
——“藏剑山庄?没听说过。”
李相夷眉尖稍蹙,眼帘低垂。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号,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岭南的时候。
“藏剑山庄?听上去与剑息息相关。”白江鹑疑惑,“可是江湖中有山庄是这个名号的?”
伙计笑着“哎哟”一声:“诸位一看就是江湖人,这些什么山庄什么门派的,我们哪里知道,只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清源山既然几个月前就被买下,为何连月来却无动工迹象?”
伙计支吾了一阵,道出实情:“清源山虽然由藏剑山庄买下,但是当时却是由他家下人出面买的,这藏剑山庄主人姓甚名谁,我们铺子是一概不知。若诸位当真想要清源山,趁着还未开工,倒是可以去和买主商量商量。”
“既如此,就由我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