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本来就难得见一面,下次你记得叫我。”
承影轻轻应着,然后想起之前和师父的对话,又补充了句。
“很快就会每天都能见面了,等我。”
祁雪以为他指的是成婚之事,一时耳朵发热,没话找话一般转了话题。
“你在哪里啊,我听着像是在外面。”
师父给他的写着要杀之人信息的纸条被他揣在怀里,和平常无异,可经祁雪这么一问,竟有些沉甸甸地发烫。
若是往常,他自然觉得杀人之事并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可如今面对祁雪,他却再也无法对她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情,所以只模棱两可地回答。
“在路上。”
祁雪正欲追问,房门被叩响,映出桐狄端着食盘的轮廓。
“小姐,今日做的是桂花羹,加了冰糖熬的。”
她赶忙将纸蝶塞回枕头里,匆匆忙忙道了句。
“那就过几日猎场见。”
承影那边没听真切,只听得支支吾吾的什么“过几日见”,便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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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那日正巧是霜降。
因为前一日宫中来了消息,定了寅时派马车来接,所以祁雪房中里天还没亮便已开始忙活了。
不过祁雪心里兴奋,倒也睡不踏实,虽然起的比往常早了许多,但精神头却很足。
一身干练的绛红色束装昨夜便被桐狄熨烫平整,挂在衣架上,此时服帖地套在祁雪的身上,格外衬她气色。
宫中的马车来的准时,祁雪用完早膳以后休息了一刻,门外便来了传唤。
祁雪心里已有预期,梁宥然不会来亲自接自己,但看着门外孤零零的一辆马车时,还是有些怅然。
那马车车架用的是金丝楠乌木,衔接处皆由黄金包裹,车前悬着两盏镂空竹雕灯笼,在天还未大亮的清晨,这灯笼是照亮前路的唯一光芒。
听到来人的声响,从马车后面走过来一个小厮,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手里也提着盏灯笼,估摸着是刚检查完车体,一看到祁雪就赶忙过来行礼。
“祁小姐,殿下昨夜陪圣上去猎场附近的行宫住了一宿,派小的来接您去猎场。”
祁雪虚扶一把,见他脸上白白净净的,年纪虽然不大,笑得却很是机灵。
“小的贱名阿吉,祁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来叫小的。”
阿吉抬头飞速地打量她一眼,只见满面芙蓉色,眉眼间清凌凌的,很是脱俗。心里暗暗念着,也只有此等姿色站在自家殿下身边才是相配,之前他见过的那些往殿下身边送过来的女子与之一比,逊色了不知多少倍。
于情于理,他都不敢朝祁雪多瞧,眼光下移,只能落到她衣服上。
这才发现她竟穿了一身束装,而不是女子的常服,于是含蓄地问了句。
“祁小姐就这一身衣服?”
桐狄本来看他生的模样不错,举止又有礼,对他印象还可以,没想到下一秒竟说出如此没分寸的话,于是没好气地答道。
“我家小姐出门自然要多备几套衣服带着,还得拿出来给你检查检查?”
祁雪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在宫中矮人一头,所以才在和梁宥然周围的人接触时像个炸毛的猫一般,于是佯装呵斥道。
“桐狄,不得无礼。”
桐狄闻言撇撇嘴,没再言语。
少年闻言,自知无法再多问,敛色行礼道。
“是小的失言。”
祁雪摆摆手,见他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想来宫中的规矩果然要比府上严苛不少,不禁想起了司檀。他们更为相熟,按梁宥然的作风理应派个自己熟悉的人来接应。
“不必这么端着。殿下怎么没派司檀过来?”
阿吉见她并无怪罪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想了半天弱弱地反问道。
“司檀?殿下身边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啊。”
祁雪以为是他们一同在江湖上换了化名,继续问道。
“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也许是个哑奴,应该是在宫中掌管昙花的。”
阿吉脸上更加困惑了。
“哑奴……那是晋国宫中喜养的仆从,咱们宫中能伺候各位主子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身体、容貌、能力皆为上等的。”
祁雪见他不像是说谎,却又一时想不出其中究竟有什么纠葛,只得放弃询问。
“许是我记错了。”
祁府的仆从见两人话说得差不多了,便走近准备服侍祁雪上马车。
阿吉却极有眼力见,抢在祁府下人之前拿了脚凳垫在马车旁,弯着腰主动给她做搭手的。
“山上风大,殿下特意嘱咐了,车上备了披风,下车时记得穿上,免得受了风寒。”
待祁雪、桐狄坐稳以后,阿吉翻身上了马车前面,熟练地将缰绳往手上绕了几圈,双手一抬,缰绳不轻不重地抽打在马身上,带着几人往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