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予烈清清楚楚记得:嫂嫂在他的塌上,他的身下,心里嘴上却念着阿疆。
此刻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楼无疆。
若是让嫂嫂知道大哥还活着……
姗姗来迟的暗卫正巧看见瞬息的阴鸷狠戾,他头皮发麻,心中一紧,脚下动作便慢了半分,楼予烈抬眸:“过来。”
他附耳几句后问:“都听明白了吗?”
暗卫眸中精光一闪,领命退下。
与此同时,王啸站在桥头将楼无疆的癫狂瞧得分明,观他脚步虚浮,身形摇摆就知他快撑不住了,赶忙跑去搀扶。
“将军,您这是何苦来哉!”
此时他也知道了将军要找的人是谁,无他,静娘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不光是他,每个兄弟都知道。
可以说在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傅妙静,就是将军撑下去的精神支柱。
“将军我们回去吧,回上京。”王啸不忍道:“夫人怎么可能孤身来扬州,她一定是在家等您。”
楼无疆想了想觉得王啸说的有几分道理,静娘是个弱女子,即使来扬州身边一定围着仆从,也不可能做男子装扮。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心里仍旧不安稳,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即刻就走。”楼无疆道。
傅妙静片刻不敢耽误,立马回了客栈取包袱,店小二见她行色匆匆打趣道:“相公这样急,可是后面有小娘子追赶?”
“小娘子没见到,恶鬼倒有一个。”傅妙静没好气摆摆手,“再不急些,我就要与阎罗王相见了。”
傅妙静去马厩牵马,正翻身上马转念一想:如果楼予烈出尔反尔,那现在一定有人跟着自己,现在骑马岂不是太过显眼?还是小心为上,她多了个心眼,在衣服里套了件女装。
做好这一切,傅妙静走进热闹的长街,与人流融为一体。
楼予烈早早在城门处等候。
“果真是夫妻,想的都一样。”他嘲讽似地想。
“嫂嫂,你们的缘分好深呐。”
楼无疆要出城回京,傅妙静要出城南下,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会在城门口碰面。
“但我偏不让你们如愿,不管月老牵的线有多粗,我楼予烈都会一刀斩断。”
“情况怎么样了?”
隐在后面的暗卫立马上前:“绊住了,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好,夫人呢,到哪里了?”
暗卫算了算时间:“快到了,就这一会儿。”
楼予烈坐在椅子上沉思,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扶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人,来了。”有人悄声道。
楼予烈立马站起身,眼睛亮的惊人。
这边,傅妙静藏匿在人群里,此时她脱掉了身上的男装,换了新的妆扮,到了城门口。
门口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十几个,傅妙静排在队末,队伍缓缓移动,她默默计算着多久才能到自己。
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终于排到她,谁知侍卫只扫了她一眼立刻把她拦下。
傅妙静不由紧张起来:“官爷,这是为何?”
侍卫没有看她,也未解释原因,只是将她推开,傅妙静趔趄着退到一旁才注意到原来后面来了两匹快马。
速度极快,快到傅妙静看不清马上是谁。
她定定看着,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腰间传来一股力道,一阵天旋地转,傅妙静草草束起的头发散开。
青丝散落间,她与马上人相视一秒。
残影转瞬即逝,傅妙静被拉入马车。
“嫂嫂,你看这里眼熟吗?”楼予烈抱着她,掀开车帘一角让她看。
外面是扬州有名的湖景。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常来这里玩,但你是偷跑出来的,玩的时候一惊一乍,像只受惊的兔子,稍有动静你就害怕,我便笑你,说你比我年长,胆子却比我小。”
楼予烈眼中带笑,揉了揉傅妙静的头顶:“你小时候脾气很大,说一句顶十句,每次我都说不过你。”
傅妙静不语。
事实上,被绑到这架马车上后,她都在沉默。
楼予烈自顾自说道:“你忘了许多事,忘了你我早就相识,忘了你我情投意合,但没关系,我会带你一一寻回记忆。”
傅妙静忍无可忍:“真是够了,你说的这些全是无稽之谈,我根本没来过扬州,不会与你相识,所以我也不是夭夭,楼予烈,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楼予烈慢慢放下帘子,转而托着傅妙静的下巴,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你与小时候的性格差了许多。”
他用大拇指摩挲傅妙静的唇,若有所思:“许是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想做的事无能为力,眉间便添了忧思。”
楼予烈手指上移,轻轻揉着傅妙静的眉头:“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
傅妙静失神,眼前的楼予烈认真,专注,语气里充满懊悔惋惜,他…好像真的很爱夭夭。
可惜。
“你认错了人。”傅妙静拍掉他的手。
“不,我不会认错,你就是夭夭,傅妙静就是夭夭。”
楼予烈斩钉截铁,他将额头抵着傅妙静的额头,两人肌肤相贴,呼吸可闻,他声音低沉,近乎情人呢喃:“嫂嫂,我会让你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