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来青山找白玲的人叫白秀娟,孤音经过一周找来的资料只寥寥地记录了关于那个人一些的基本信息。
年龄:44岁
学历:职高
职业:护士(曾经)
婚姻状况:已婚
家庭成员:丈夫、两个儿子
出生地:H省
居住地:C城
无论哪里都没有白玲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人知道白秀娟是否曾经怀孕过,起码她现在住的街道毫不知情。从年龄推算,白秀娟是19岁时在H省生下的白玲,不久后就只身一人来到了C城。她在C城无亲无故,来C城的一个可能原因或许是白玲的生父在这里。
她既然千里迢迢地来到了C城,说明她当时还是信任着对方的,但后来为什么又要抛弃白玲?是被背叛?还是苦苦找寻无果?以及她后来为什么没有再回去而是选择留在了C城,而且不到半年就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
孤音想不明白。每得到一点新的信息她都会对这个女人产生新的疑问——她的每一步路都走得都很迷惑,既不理智,也似乎不带有执着的情感,所有的决定都像风一样看不到方向、捉摸不定。
孤音原本打算过两天再和白秀娟联系,但昨天白秀娟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她的计划,白秀娟的迫不及待让孤音觉得这件事不能像她之前处理自己感情方面的问题一样,指望放着放着就能找到答案。
孤音一大早就从家里直接来到了白秀娟的住处,原本她们约的是十点,但现在孤音已经在白秀娟家门口的早餐店坐了快半个小时。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紧张,她九点就到了这里,到这之前还在这个跟迷宫一样的小巷子里绕了十多分钟。
她昨天先问了厉泊明,本来想邀他一起出这次的任务,结果厉泊明说这次事情用不上他,就干脆直接地给拒绝了。她还想再问问钟燕飞,她知道他大概率是会答应的,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问出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没能问出口。
她想了想,钟燕飞和厉泊明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钟燕飞现在怎么说始终是她工作上的上级,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展示自己任何不胜任的地方?就像之前在A城那样?
“姑娘,你在等人吗?”
晃神间,孤音听到有人跟她搭讪,她把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早餐店老板娘回答说:“嗯。老板,麻烦您再来一杯豆浆,一份小笼包,打包。”
“没事姑娘,你坐着等吧,不用特地再点餐。”
“我给朋友带的,先帮我留着吧,我一会儿走的时候拿。”
“欸,好嘞。谢谢姑娘。”
十点刚过,孤音看见白秀娟的家门打开了。那是一个只有一扇的绿色的铁皮小门,宽度最多只能进一辆脚蹬三轮车,院子也是旧式平房,看建筑风格至少有三十多年了。院墙很矮,能看到里面红砖墙的屋子、黄色的窗户,里面也和那扇铁皮大门一样,看起来颜色浑厚、斑斑驳驳,满是岁月的痕迹。
孤音起身结了帐,便朝白秀娟的方向走去。
“姑娘,你来了啊。”白秀娟看到孤音,便迈着不大的步子快速朝孤音这边走来,“我还怕你找不到这里,正要出去迎一下你呢。”
“还好,不算难找。”
“进来吧。”白秀娟边说边领着孤音往院子里走,“家里俩孩子都不在,孩子他爸也一早就出门了,他是个木匠,开春生意好,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
孤音跟着白秀娟,刚走近院子便愣住了。
现在才刚过完惊蛰,院子里便有了春意:地上种的冬青仍留有满枝红彤彤的果实;墙上爬满了粉色蔷薇和黄色迎春花;窗台上摆着的花盆里种着不知名的植物,有着不知道是新芽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地上铺着不规整的板砖和鹅卵石,石头的颜色和磨损程度看着有些差异,似乎不像精心布置的,倒像是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石头缝间隙里偶尔可见微微破土而出的新绿。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就在院子里聊吧?”白秀娟看着孤音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屋子里说,“这屋子有些年头了,里面湿气重。”
孤音第一次仔细看白秀娟的脸,因为这人个子不高,还总是低着头,现在看那人站在台阶上映衬在阳光里,才注意到这个四十岁出的人,无论是体态还是样貌,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好啊。”孤音回答完又看着院子说,“阿姨您院子打理得真好。”
“这哪算好啊。我也没正经工作,闲着的时候就随便找点事干。”白秀娟说完从屋子里搬出两把竹椅。孤音上前接过,跟着一起放到屋檐下,随即两人便坐了下来。
“玲玲是不是不愿见我?”白秀娟问孤音,仍旧是笑着。
“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我其实心里有数,那天是我太心急了。”
“您为什么要急着见白玲呢?”
“我马上要离开C城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走之前想看一眼。”
“您要去哪里?”
“我的老家,H山。”
“那您这里的家怎么办?”
“俩孩子都长大了,孩子他爸手艺好,现在徒弟也都带出来了,还有,”白秀娟指了指院墙,“你来的时候也看到来吧?”
孤音点了点头。她一来就看到了白色院墙上那醒目的、明艳艳的红色“拆”字,刚才听白秀娟说要离开时她还猜想或许是这一家人要离开C城,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于是她问:“您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也希望姑娘你帮我保密,不要对他们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