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克莱拉一心想搭乘火车,但戴维斯夫人还不大习惯蒸汽火车的吞云吐雾,仍觉得私人马车虽然慢些,但心里安定。加上这次行李也不老少,还有贴身的仆人要在旅途中帮忙,所以行程前准备就花了整整两天时间。
戴维斯先生赶在去西约克郡的公司前,专门来看了看克莱拉这条流金幻彩的新裙子。“爸爸,你从哪里找来的裁缝,这么时兴?我真没想到他真能做出巴黎的味道!”克莱拉撑起裙摆左右转身,心满意足。
她爸爸慈爱的眼神中掩不住一家之主的骄傲自得:“做父亲的,总归得满足女儿的愿望——何况你这次是要去钱伯斯府上亮相。”
克莱拉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来,把手臂挽在父亲的肩膀上:“我敢打赌,就算在钱伯斯的舞会里,也不是每位淑女都拥有我这样善解人意的父亲!”
那几乎是一定的——在一边默默品尝下午茶的嘉韵想到——既然我也被要求参加舞会的话。
戴维斯先生显然很受用千金女儿的热烈称赞,笑意带来的眼角纹在眼尾一圈圈荡漾。他长舒一口气,顿了顿,看向嘉韵:“你的裙子呢?嘉韵。”
嘉韵的礼服裙一个小时前刚刚送到家中。她在夫人面前试穿合格后,就遵照指示,打包到行李箱中了。既然伯父问起,她连忙请管家递来裁缝之前出的一版草图,呈给戴维斯先生参考。
伯父戴上眼镜瞅了瞅,问嘉韵:“你觉得如何?”
“是很大方的款式,很适合我。”这会儿夫人不在会客厅,嘉韵的心绪不至于那么紧张,声音也就平静。
“唔……倒是淡雅,也好。”伯父轻拍了下嘉韵肩头,“你还小。”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拍落到她身上,倒像有千钧之力一般,嘉韵忽觉眼眶一热,赶紧忍住。看到克莱拉在一旁兴冲冲地弹起施特劳斯的《春之声》,根本没注意她,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清晨,戴维斯先生收拾停当,却不着急出发,要等戴维斯夫人一行的马车顺利启程了,自己再出门。正厅堂前晨光微熹,朦胧光影之中,嘉韵注视着伯父悄悄拢了拢伯母的旅行礼帽,浅棕色的羽毛一根根伸展开来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