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止您,艾尔斯伯里庄园对可爱的克莱拉,还有您的一家人,永远敞开大门。”钱伯斯夫人表完态,喂了自己一小口蛋糕,看上去怡然自得。
他是真的不想打断对面人的雅兴,但是这事情不得不有个了断。戴维斯先生卷起手指轻咳了一声,怅然道:“克莱拉,真是让人头疼……现在的女孩子家,想法一天变三回。她跟我说,想要仿效贵族子弟,去欧洲游学一阵子……这都是什么荒唐想法!”
伯爵夫人眼神一怔,放下手里的特勒郭斯南茶:“欧洲?她一个人?令媛打算去多久?”
戴维斯先生摊摊手:“天知道!她说想去佛罗伦萨转转,另外也想去柏林请克拉拉舒曼女士多指点她一下钢琴——之前小女有幸受过她的指导。”
夫人若有所思地搅了搅茶匙:“巧了,阿尔伯特也说在家呆腻味了,想去欧陆走走。要不要让他多照看下克莱拉?”
他心里不禁开始盘算——看来钱伯斯家,是真的有点入不敷出了。否则聪明如伯爵夫人,不会连这句话都要往下接。
“不敢劳烦大公子了。克莱拉有个同我们家很亲近的舅舅在德国,他大概六月份要过来做客,正好接她过去。我是想着让我太太也去欧洲散散心,反正是自家兄弟,也不会见外。”戴维斯先生一边口头解释,一边暗暗计划着:看来得让小叔子快些过来,避免夜长梦多。
伯爵夫人保持住风度听他叨叨完这段话,微笑还停留在她精致的妆容上,不过是凝固了。“听上去,这和您原来的意愿有了较大出入。戴维斯先生。”
他小心地评估了一下她回答里的语调语气,判断她到底对那件事情了解多少。最好她知道全貌——戴维斯先生想——他可不乐意充当告密者的角色。他只想让对方知道:即使静湖再美,伯爵夫人的头衔再诱惑,他也不会让亲生女儿冒这个险。
“尊敬的伯爵夫人,您说的是。”他终于还是得当面明晃晃地撕碎掉她的希望,“您不要迁怒于克莱拉,那孩子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得已放弃了光耀门楣的努力,您要相信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夫人的脸色暗淡下来了,却也平静了,像是忐忑已久的气球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被泄掉气的命运。但她还是惯性使然,呆坐着追问了最后一句:“出于礼貌和尊重,您应该给我一个真正的原因。”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努力地吐出这个单词:“印度——夫人,您还记得我提到为什么这次没法来庄园拜访您吗?因为印度。”
戴维斯先生默默注视着伯爵夫人无望地阖上眼睛。还好,至少自己不是第一个告诉她的人。看来阿尔伯特这个浪荡公子哥的罪孽,他母亲已经背负在心头很久了,久到不知道他们母子俩,用了多少个谎言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