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好讨厌这个答案……讨厌的是,这个答案,居然是自己最好的出路。
“抱歉,我信不了,也放不下……我本可以不是这样的……洛弦,我每天光是为自己哭已经很累了,别让我再因为你哭好嘛。“
他每日每夜的流泪,真的没那多余的力气,来应付别人给的情绪。衔辞泪眼泛星,摇头两鬓青丝:”你说,众生平等,这才是我想听的……请你,同情我。”
“你不想我同情你,不然你也不会对我恼气。”
从纷争开始,这就是有胜有败的一场比赛。洛弦要赢,便不能作为衔辞悲痛的旁观者。
她要干预其中,不管是宠爱还是伤害,只要能让衔辞想她的时间比想那个陌生男人多,那她就是赢家。
“众生平等,你不觉得这个观点传播得很成功吗?因为这句话,高位者怜悯低位者,就像你怜悯兔子,把它买回来一样。”
众生平等本就只存在于口头,而让高位者共情低位者的苦难,更是个笑话。
“所以,”衔辞似乎明白了,原来在洛弦心里,他们二人的地位是不平等的,“你看我,也像看兔子一样?”
许久后,那个女孩仰头望他,回复了一句简单而又深重的:“你是我的爱人。”
你在我心中的高位,是我的被爱者。我会将所有的自己向你展现,是因为,我期待你对我俯身……可是你转身走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这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衔辞应该为衔夫人给予的完整人格感到庆幸,他能清楚明白的分辨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好像并不能完全适应,洛弦给他赋予的“爱人”身份。与其说是他去问洛弦,自己是不是“兔子”,倒不如说,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兔子”,是个乞求被垂怜的乞丐。
衔辞是想着,自己应该冷静一下,至少,像衔夫人教的那样,别再把坏情绪带给别人。所以他选择了暂时离开,去见了庄老先生。
那老人家像是与衔夫人对过口供一样,聊过生活,聊过身体,甚至聊过今后的学业,就是没问这两年多衔辞去哪儿了。
既然如此,衔辞就斗胆问了: “庄老先生,我娘跟你说过吧?”
“说什么?”
“……”或许是衔辞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给自己挖坑,又陷进深渊去,他只缓缓开口道:“我是来辞别的。”
一切的道别都进行的十分顺利,这更加让衔辞坚信,家母一定来给他铺过路。
脑里的弦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像是只要再轻轻一点施压就会断开。还好是她来铺过,不然,衔辞怕是真熬不过来。
他开始踱步在阴色屋檐下,思来想去。等会儿见洛弦,他给得找个台阶下……可有什么台阶可以用呢。晃神间,他打上了地坛里棕榈叶的主意:【草编蜻蜓。她才不稀罕。】
嗯……想不到别的了……衔辞再看看那因风吹而扇动的棕榈叶。
其实也是为了逃避。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洛弦,所以在编好一个后,又编了第二个,第三个……挂了一串。
就算翅膀不会动,那草编蜻蜓还是被书院的猫扑了去,吓衔辞一激灵。
也是因为这一差错,衔辞的愁绪得到了分散。他逗了逗那猫的下巴,开始觉得天色惬意起来,情绪逐渐放松,变好。
他一路皆是遐想。想着,等会儿会跟洛弦一起回家。想着,洛弦能如她父亲夸赞的那样,懂自己的心思,不去复盘,如以往一般欢笑。想着,洛弦坐在秋千那儿,等着他……想着……
衔辞疾步下了阶梯,路过一楼楼书香地,到最外边的院中,找到了那个秋千。空荡荡的,如预料的一样。
【我就说她不会稀罕。】衔辞面上还挂着笑,不过早已从最开始的期望,变成了苦楚:【今天,果然还是噩梦吧。】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可能就在衔辞编蜻蜓的那段时间吧。这种无用且毫无价值的东西,衔辞究竟为什么要编它呢。
他蹲在草坛边,伸手等兔子奔来,抱起。
不管是兔子还是草编蜻蜓,都是抛物。衔辞明明最清楚。可他把时间浪费了,也把洛弦的耐心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