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过来。”洛弦正蹲在书院某处草丛边上,唤着里边见着她就躲的兔子。洛弦已经唤它太久了,却不见回响,只好收回手来:“也好,在草地至少饿不死。”
她起身,继续在展栏上寻找着名字。
经岁月斑驳,泛白告纸上那写名的墨已经被洗淡了不少,洛弦用手上划过,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着:【衔辞……在这呢。】
可惜这只是三年前通过州县试的名单,并未告知取得的排名。衔辞的名字,也早在百来号学子中暗淡。
【州县试后是解试,解试完,就该进京考省试,最后再是皇上监考的殿试。】洛弦沉思着走回秋千处:【百无一用是书生。衔辞现在是秀才,最多就帮贵人写写信,弄弄账。过解试,就是举人,能去吏部考试授官。至于省试和殿试……他不愿去京。】
来的时候,洛弦还说要制止衔辞科举来着。结果,她什么都不用做,衔辞就已经不打算要前程了。
【他的心病,就是我在也不能好转。】洛弦垂下手,暗暗握拳:【在他心里,我不及那个男的。】
谁叫疼痛更令人刻骨铭心呢。
“哟,是你啊?”
洛弦忽闻身侧人音,回神去瞧,果然,背后不知啥时候站了个人。他还上那副轻佻样子,折扇一开,纨绔样显现上脸来:“姑娘,我俩有缘啊。你…认识这人啊?”
“是。”反正婚期的事早晚会传入他耳中,倒不如干脆——
所谓不知者无罪。现在,洛弦就是那个不知者,她像在炫耀得到宝贝一样,得逞的笑道:“我们,订婚了。”
这消息,明显是让那人一愣。
真是遗憾啊,居然才这么大点反应。看来这家伙对衔辞也不是很上心?
“那还真是恭喜你了。”那王爷也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甚至对洛弦发起了邀约:“今晚有空吗?我们约个饭。”
“民女低贱——”
“去,帮姑娘拿东西。”不容洛弦跪地婉拒,王爷就已拖住了她的手,并不忘招呼跟班们道:“去知县府说一声,来我这接人。”
看来今天这顿饭,洛弦是吃定了。这让她觉得有些累,毕竟,就一天,她居然跟两个人争心眼子。
和衔辞那场还好,至少洛弦与他熟悉,有把握,可这夜幕黄昏的这一场,对手,可是生下来便已在万万人之上的弄权者。
这吃饭的地方也是怪——青楼,正常人谁来这宵夜。
洛弦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属实是从看到青楼牌子,再到进入这楼坊,就一直板着个脸,目不斜视得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跟着前面人的脚后跟走。她是生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进隔间后,那王爷才回头问道:“怎么了,没来过这种地方,不喜欢?”
“不敢。”洛弦闻言抬头,眼色忠坚不渝:“我就一妇人,生平怕是都进不来这种地方,此番来也是长了见识,还得多谢王爷赏饭的雅兴。”
“哼,不客气。”那王爷玩味肆起,拿扇头指了指楼栏下一片的灯红酒绿,酒池肉林,问:“那下边,可有看得上的?”
那下边,不管是顾客还是娼妓,全都黏黏腻腻在一块,各远了看,只知道有男有女,完全不知道谁是谁。
【看来得把人逗开心了才能走了。】洛弦摇头:“民女眼力没那么好,看不清。还劳烦王爷替我挑挑。”
“洛弦?她没回来啊?”衔夫人完全当乐子听,吃瓜子,看戏:“吵架啦?你找事还是她找事?”
“我不知道。”衔辞失落着,再把兔子塞给衔夫人,头也不愿多抬起来两分:“我先回房了。”
衔夫人起初也是想过把衔辞拦住,好好打趣一番的,可衔辞的精神头属实不对劲:“你怎么了?不去找她吗?”
“找……”衔辞微微抬头,被抹得绯红的眼角还挂着苦涩,脸色十分难看:“可我现在不正常啊。”
【心病规则一:容易因为受到关心而满足。如果你表达了‘关心’,而病人并没对你表达谢谢,那其实是因为你对他来说比普通来往的人重要,可你自诩的‘关心’,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他现在不正常。
明明已经哭得够多了,眼泪居然还能自然而然的掉下来,还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仅存的理智是那么告诉他的:你需要人陪……你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断绝掉自己与所有人的关系,哭一场,这样你就又会好上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