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凉州,便是西番。
一队人马要进城,先要过了城门的勘验。若在西番被捉,事情可大可小。一行人格外紧张。
萧澈做商人打扮,路上一直默念自己的新名字,周允。
许昭昭则嘴巴不停地重复,“张瑶张氏,周夫人,张管家,李兄弟……怎么感觉只有我的称呼最复杂?”
萧澈道,“你还忘了一个。”
许昭昭转过脸问,“忘了什么?”随即又一脸顿悟道,“郎君?哦‘不,是夫君!”
萧澈听罢反倒一脸不自然,轻咳了几声。
许昭昭笑起来,霍羽嫌弃道,“你们最好演得像一点,不要连累大家!”
近城门的时候,霍羽叫停众人,与萧澈、袁思远一道商量对策。
“我教人准备了一份文牒,署押钤印能做到九分像。待会儿就说周夫人赶着进城就医,趁着攀谈打点一二,应有□□成把握。”
“若是被识破,只说是初来乍到,货不等人,一时贪图了时辰,这便回去补上。”袁思远道。
“若真有意外,我们强退,分两路往凉州城,再寻机会。”霍羽说罢,深吸一口气。
萧澈微微颌首。
陈土听罢几人的安排,五官扭动,转脸问许昭昭道,“师傅,他们……做过生意吗?”
许昭昭这会儿心思都在如何适应新身份上,一时不知陈土所指,便问道,“有何不妥?”
听她这么一问,几人的目光也都聚过来。
陈土摇摇头,“若果真这样安排,我们八成要在大牢里见了。”
自陈土被许昭昭安排去搜罗各地的瓜果蔬菜,进城出城便是陈土的家常便饭,走货的商贩们,对流程文书相当熟悉,但更熟悉的,是一时拿不齐各种官信时,如何往来自如。
陈土接着说道,“几十号人的商队,通常是不需要打点城门小吏的,上头早就打过招呼,不过是走个过场。领头的人都是不用露面,掀起轿帘打个照面即可。像你们这样又攀谈又掩饰的,就是明摆着要告诉人家,快来仔细盘查我们罢!”
萧澈三人被陈土说得脸色甚是尴尬。这几人平日里所到之处皆是畅通无阻,不仅畅通无阻,还要夹道相迎。这便觉得,只要放下身段说些好话,没有过不去的关卡。
陈土不管几人脸色,继续道,“你们要是上头没打点好,趁早拆伙,三五人一行,或掏点银子,找些熟路的商队,看人家乐不乐意带着咱们。哪怕不成,熟路的商队把我们就地抛下,也定不会与守卫发生什么冲突。这样找人靠脚的走货郎我见多了……”
霍羽的守卫挂不住,站出来打断道,“你一介草民,如何敢质疑我们将军的安排?再说,我们在成峪关守备多少年,还没见过往来商队?哪里容得你在此处指点江山?”
守卫说完,霍羽的脸色却更加不好看起来。行商之人他不是不熟悉,只是从未想过走货郎身份竟会落到自己身上,更未想过会因为看似简单通关之事会如此为难。但他深知,陈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此乃非常之策,我们只是缺了署押钤印才如此艰难。”霍羽道。
陈土完全不顾他的挽尊之辞,“就算有了,你们这样也是过不去的,信不信?”
许昭昭暗笑几声,解围道,“我们这么多人,确实太显眼了,不如按陈土说的试试看。”
于是许昭昭、萧澈和陈土三人一起,霍羽和近身侍卫还有袁思远紧随其后,一众人三三两两地分开来,约定三日内于西番境内汇合。
再说祁贵妃一边,听闻自己的儿子不知所踪,她也顾不上萧玄此前交待过数月不相见的约定,直挺挺来到南书房。
“本宫要面圣,让开!”祁贵妃道。
书房内本在写字的萧玄笔尖一呲,身旁的小侍想乐又着实不敢,憋得十分难受。
“算了,”萧玄搁下笔道,“都下去。”
书房内的随侍迎着祁贵妃的身影退了出去,身后的门被小心地合上。
“参见陛下。”祁贵妃冷脸行礼。
“这叫参见?你这叫硬闯!”萧玄半恼道。
“陛下欲治罪便治罪,臣妾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去哪儿了?”祁贵妃问道。
南书房外,侍卫们忽而听到萧玄高声喝道,“放肆!朕倒想来问你,这个逆子逃去哪里了?朕看平日骄纵你甚多,不想却宠坏了你们母子俩!”
另一个声音不比萧玄更低,“死过一次的人,便不怕再死一次,世家骄纵,陛下却无力应承!若非要治罪澈儿,便再拿了我这条命去!”
接着呯嗙几声,宫里又少了几件瓷器。
后来宫中传言,祁贵妃走出南书房时,手上是带着血渍的。萧玄随后下旨,将祁贵妃禁足宫中,还派了一众侍卫把守,苍蝇飞不进,蚊子飞不出。
接下来一连数日,萧玄在朝堂之上都阴沉着脸。大臣们便也都格外小心,那些个可报可不报的事情被悉数按下,诸如萧澈一行人越狱,盐度使贪墨这样的不得不报的敏感事务,只有几位朝中重臣敢提及一二。
越狱之事即便真的被提起来,大理寺赵寻等人也是面不改色,只说在尽力搜捕中,事情一时就这么悬着。
散了朝,李淮向其兵部的女婿是个眼色,谢垚这便几步赶上赵寻搭讪道,“此番确实是为难赵大人了。”
赵寻瞟去一眼,侧身行礼道,“谢大人,今日上元佳节,怎不与岳丈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