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的尾音落在寒凉的夜晚空气中,震起一点涟漪。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话语,让人一瞬间坚信,对方说的定是必将永远遵守的古老誓言。
焦文思瞪大了眼睛。
瞬间,他近乎慌乱地移开视线,乱糟糟地盯着地面上的一点,似乎那是什么非常值得研究的东西,死活不去看虞襄。
软趴趴的一只手却还乖乖躺在对方温暖的大手里。
“咳咳,关于等下的,那那什么,我母亲研究过魔族,它们在战斗时遵循了野兽一样的法则。对付它们,最好先用最强悍的一击震慑,在慢慢分割打击。咳,你知道吧,就是,如果对面的首领不够强悍,震慑不住手下,崇尚弱肉强食的魔族士兵很可能就会在一击之后溃逃涣散……咳咳,所以要先打……虽然我们的实力不一定足够……”
很好,焦文思自己也不知道,鼻子下面那张不听话的嘴巴现在到底在说什么了。
完全就是胡言乱语嘛。
他挫败地抿起嘴,不吭气了。
虞襄忍俊不禁:“好啦,等下你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我相信文思哥哥,文思哥哥也要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哦。焦文思在心里应了一声。
他没再没看对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幅度很小地点了点脑袋。
虞襄于是满意地松开了手。
两人并肩站立,安静地等待。
子时终至。
一瞬间,气氛变了。
密密麻麻的魔族一下子涌了上来,全速奔跑,嘴里喊出晦涩难懂的古老战号,在城墙上俯视下去,那黑色的魔群如同奔涌的浪潮,或是排山倒海的风雨,势不可挡地发起了进攻。
焦文思飞身悬停于半空中。
负责护城阵法的修士已经调节完毕。现下这座古老的、天才的阵法进入了新的状态,允许里面的人对外攻击,却能够智能地阻隔外来的所有攻击。
山雪落在向上摊开的手心里。
这把北静安堡祖传的绝世名刀似乎意识到了目前的情况,意识到自己终于遇上了千年来的老对手,激动地嗡鸣,雪亮的刀身上已经凝结出锋利的冰晶。
它已经安逸了太多年了。
一把专门针对魔族的刀,在敌人消失之后,就再也不曾体会到自己与生俱来的那个使命。
焦文思握了握刀柄,是安抚的意思。
系统跟个第一天目送自家宝贝大金孙上幼儿园的操心姥姥似的,飞快地在商城里兑换各种可能用上的buff,甚至赊了不少账。
等确实买够了,又紧张地上下蹦哒滚动,一会儿罗里吧嗦地叮嘱焦文思几句,一会儿又满心不舍与担忧地叫几声“山雪”,整个统简直焦虑到要掉毛。
很快,魔族奔袭而至。
焦文思深吸一口气。
他又想起了方才那种奇妙的感受,那看到这惨烈战场的难过悲悯。
系统捂住吧唧吧唧的嘴巴,紧张地保持了安静。
天地之间,那冥冥之中的一点气机被牵动,勾连了无形无状、却又无所不在的大道。
一种玄妙的感受攫取了焦文思。
似乎是一种独特的、属于自己的道。这一刻,焦文思终于摸到了那道奇妙的门槛,摸到了无数修士穷尽一生也难以达到的那道无形门槛。
他被这股隐隐的天地气机牵引着,双手握刀,向着地上的魔族,划出了轻描淡写的一刀。
惊才绝艳的一刀。
天象引动,风雪乍起。
天地之间的无尽风雪甘为这位新的北境之主所驱使,化作那一刀中的恐怖刀意。
这势不可挡、无可比拟的天地之威是世间最古老的力量,在洪荒时期,便与无尽的永冻之地一同诞生,万年来,一直自由无羁地奔驰在苍茫辽远的北境天空,性情暴烈可怖,绝非那些地上的渺小生灵的□□凡躯可以阻挡。
坐镇后方的东英难以自抑地站起身,死死盯着那横贯西面战场的可怖刀意,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白瓷茶杯。
他不得不小声感叹一句:
“哇哦。”
似乎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