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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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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形门的门主厉行舟来到云堡,是在云向隅被关押后的第四天。苍山刚下过一场雪,山野皑皑,呵气成霜。

云倾没有再见云向隅,云松又讯问过两回,楚总管与堡中其他有交情的下属也去看视,劝他将原委交待清楚,然而任凭恩威并施、苦口婆心,涿州舵主只是一味沉默。

案情还没查明,雁形门便拿着那一纸紫椴木材的契书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要求云堡履行约定,从速交付木材。

云倾吩咐以礼相待,随即带着一众下属来到前厅,他正想弄清这桩蹊跷的交易究竟怎么回事,对方又何来底气到苍山上纠缠生事。

雁形门地处沧州,以形意拳和一套回雁刀法扬名,武功走轻灵一路,尤擅轻功。云倾本以为门主多半身形瘦削,不想踏入厅中,却见到一个体格魁梧的大汉,方面扩口,锦缎长袍,一照面便满脸笑容地迎上前,连道仰慕:“久闻云堡主剑法卓绝,品貌无双,果然是世间少有的人物,单是一睹堡主风采,我等便是不虚此行。”

他衣饰华贵,手上套着硕大的碧玉扳指,通身上下都是暴发户的气派,但寒冷冬日尤自穿着单衣,显然内功不弱。云倾的目光掠过他身后十余名腰佩弯刀的精悍汉子,注意到当中还有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半旧儒衫,头戴方巾,与其他人颇不相称。他淡淡还了一礼:“厉门主过誉了,远道而来,不妨宽坐。”

他与厉行舟素未谋面,只听闻过此人为人精明,交游广阔,近年来利用沧州背靠运河的地理优势经营南北货物,在官商两路都很吃得开,但燕行门和万花谷同在沧州,是当地的地头蛇,己方理应保持距离和戒备。他对于云向隅与这位门主搅在一起相当不悦,也不想浪费时间客套,待宾主落座,便开口问道:“听说厉门主亲自前来,是为了一批木材?”

厉行舟不意他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当即笑道:“云堡主问起,在下也就不讳言了。厉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次不请自来,确是为了与贵堡的一桩紫椴木材交易。”说着使个眼色,他身后一名门下上前两步,从腰间革囊里抽出一卷帛书。

楚瀚亭接过来呈上,果然是那一纸契书,云倾只扫了一眼,示意拿回去。

楚瀚亭道:“厉门主,上等的紫椴大木产量有限,市面上价格向来昂贵,此事可行与否,恐怕有待商榷。”

厉行舟早有准备,闻言仰天打了个哈哈:“这便有趣了,楚总管该不是要说,你们云堡打算翻脸不认吧?”伸手将那张帛书接过来,抖了一抖:“白纸黑字红指印,涿州云舵主亲自按下的,上有云堡的印章花押,请了中人见证,就算官司打到州府衙门去,我燕行门也不憷!”

说着又朝下首招呼:“为了以防万一,我将中人一并带来了,刘塾师,你来说说,厉某可有半句虚言?”

那寒酸书生打扮的老者连忙上前,微躬着腰点头不迭:“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老朽当时在场,亲眼所见,那位云大侠手头拮据,厉门主还另给了他足足一千两银票。”

厉行舟道:“好说,向隅老弟与我是朋友,交情没得说,帮衬一二是应该的。”

云堡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然而契书摆在眼前,又不能当作不存在,只在心里大骂云向隅干的都是些什么吃里扒外的破事,总不成穷疯了,一千两银子就出卖了堡里的利益,如今外人直欺上门来,银两木材也还罢了,委实是憋屈无比。

楚瀚亭沉声道:“即便厉门主所言是真,离约定的期限也还有将近半年,雁形门现在便急着催要,未免操之过急。”

厉行舟往椅背上一靠,呵呵笑道:“到底是向隅老弟的兄长,说话还是讲理的,厉某从沧州动身时,好几位朋友都劝说云堡势大,贸然前往怕有不测,好事也变成坏事,我当时就跟他们说了,苍山云堡乃是百年世家、剑宗名门,行事讲求一个光明磊落,岂会不守信诺,损了代代传承的清誉。他们有的放心不下要跟来,厉某也只让在山脚小镇上暂且盘桓,不必一同上山,搞的小题大做反而不美。楚总管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心下微凛,雁形门果然有备而来,还留了后手。

厉行舟接着道:“本来云堡主清修剑术,不问凡尘,区区不该拿这些俗务相扰,但是从三月至今,一根紫椴木料也没见着,听说苍山进入九十月就得大雪封山,等转到明年开春再伐木,加上运送,时日如何赶得及?这批木材的用途早已定下,京城里的贵客下了订等着用,雁形门本小利微,逾期可是赔不起的。厉某找不到向隅老弟,也唯有厚着脸皮登门,请云堡主帮着想想法子了。”

他外表粗豪,言语间却是面面俱到、绵里藏针,牢牢扣住契书不放。

云泽耐不住,冷哼了一声:“厉门主说笑了,你们做的好买卖,一根木材二十两,统共也不过二万之数,还得木料交齐了才付,怕是想赔都赔不了。我瞧阁下一身穿戴就值个几千两,原来就是这般到处发财的。”

此语颇含讥刺,厉行舟却不着恼,仍是笑道:“在商言商,银子还在其次,要紧的是做生意得讲信用,厉某人既然答应了主顾,就得尽力办到,苍山云堡不也是一样?”

云倾微微蹙眉,这类货品交易、银钱往来的事项,他一概都是交给楚瀚亭去办,此刻听厉行舟开口买卖闭口生意,俨然不似一位武林门派的门主,而是个铜臭商人,关键之处却不透露半点端倪,不由有些不耐。他思忖是否叫云向隅来对质,但云向隅如今就像个闷葫芦,一口咬定所有损失都是自己吃喝嫖赌挥霍掉的,倘若被厉行舟钻了空子,不仅场面难以收拾,真相更是无从得知。

“厉门主,”他懒得再兜圈子,索性挑明,“我云氏先祖留有祖训,林谷的紫椴林不能任意砍伐,尤其是两人合抱的大木,每年不得多于百棵。这条规矩,与云堡有往来的木材商户都是知晓的。向隅已经回山请罪,言明是迫于无奈方才画押。你既然手持契书来要求兑现,便须将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否则的话,云堡对朋友恪守信诺,却也不是任由欺侮的。”

厉行舟的眼珠转了转,适时地露出一副惊讶表情:“此话从何说起,既然向隅老弟已经禀告过,前后情由自然是一清二楚,做生意讲求你情我愿、和气生财,云堡主何必再来问我?”

云堡众人心中无不大骂,云向隅又不是傻子,巴巴地违背门规祖训,白损失六万两银子,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心甘情愿,还装什么装,谁跟你和气生财!脾气急些的便要出言驳斥。

云倾不动声色,淡然道:“事关云堡的声名,我不会偏信一面之词。厉门主倘若问心无愧,何妨坦言相告,只要当真合情合理,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言毕,厅中有短暂的沉寂,空气里仿佛多了某种长剑出鞘般的萧杀。

“看来云堡主是信不过在下,势必要刨根问底了。”厉行舟似乎并不意外,反而跷起一条腿,气定神闲,“也罢,厉某本来不喜背后道人长短,想替云堡多留些颜面,既然一再见问,可就顾不得许多了。”

唐斐坐在旁边,瞧得分明,雁形门主满是虬髯的脸上忽而现出一丝诡秘笑意,悠悠道,“咱们雁形门在沧州讨生活,与涿州分舵地盘相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时日一长,彼此自然熟识。年初时候,云舵主突然到访,带着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童,那孩子病恹恹的,面色蜡黄枯瘦,连路都走不了,云舵主道明来意,原来是求厉某帮忙,设法相救性命。”

众人不意他说出这样一篇话,都大感意外,云向隅已然成家,妻小都在云堡,身边怎么会又冒出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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