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集合会议匆匆开启，又匆匆结束。
外勤部剩余的四个小队，前脚踏出会议室，后脚便逐一上了悬浮车。
目标地点：破晓市港口。
时间紧迫，真正的作战会议不得不安排在悬浮车内进行。
一队所在的悬浮车内。
破晓市港口的虚拟建模，投射在了车厢中央。
建模侧边的数据显示，该港口坐地面积308.7平方公里，是阿尔法星最大的港口，总计三个港区，五个可供大型渡轮卸货的港池。
三号港池之上标注出的橙星，代表昨晚秘密教团的渡轮。
而橙星之下，本该代表蔚蓝海水的区域，一片血红。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红色还在向外扩散。
“盖亚，简单说明一下情况。”游隼下令。
“好的。”人工智能的机械音响起。
虚拟建模被放大一倍，落目焦点被放在三号港池的位置。
“第五星历139年10月26日晚上八点整，外勤部二队抵达港口，又于晚十一点完成清剿任务并离开。第五星历139年10月27日凌晨五点三十分左右，港口安保中心派出例行巡逻的两位保安之一的罗军，在三号港池附近遇袭——”
代表保安的蓝色光点出现。
蓝点移动得极快，后面的虚线代表他走过的路线。
他刚从一方集装箱后拐出来。
突然，血色中渗出一枚红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蓝点吞没！
“是那两个逃跑的「觉醒者」？”猎鹰说。
鄢零微微蹙眉。
她顾着担心三队，差点忘了野猫和水银可能还没离开港口。
是他们吗？
游隼摇头：“盖亚，调出港口安保中心传来的监控画面。”
“正在执行命令——已调出。”
……
时间：第五星历，139年10月26日，凌晨五点整
地点：破晓市港口，三号港池
正值雨季，彻夜的暴雨使得监控画面黯淡无光。
昨夜经历过一番激战的三号港池，在雨中匍匐沉默。
今天负责三号港池巡逻的安保人员，是罗军和他的徒弟赵兵。
两人冒雨前来，身边跟着两台兼具照明与监控功能的飞行机器人。
“哎，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小赵怨声载道，“我都好几天没见太阳了！”
“熬吧，雨季一过，冬天就来了。”
话时，两人进入三号港池的区域范围。
“老样子，我往左，你往右。”老罗抱手而立，“昨晚这儿……总之是不太平！你可千万要小心。”
小赵哼哼：“不都已经解决了吗？”
老罗没答。
直到天边响起一声惊雷，他才抬手指着自己的右眼。
一本正经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右边眼皮从走出安保中心后就没停下来过！你别不信，我在这世上活了五十多年，这点儿直觉还是有的！”
“得了吧！”小赵不屑，“您哪次巡逻不是这样说，最后不都没事儿嘛！”
说完，带着飞行机器人往右边走了。
见他不信，老罗嘀咕几声，也往左去了。
日复一日的巡逻，枯燥无味，倍速播放而过。
小赵按流程走过每一个死角，确认没有异常后，开始往回走。
走到半路，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师傅在港口干了二十几年，脚程一向比他快。
以前师徒俩一块巡逻，小赵还没巡完呢，老罗已经开始回程了，更不忘通过机器人催促他：“年纪轻轻的，腿脚比我这糟老头还慢！”
今天，他没收到师傅的嘲笑。
想起出发前老罗的那番话，小赵顿感不妙。
他拔腿就往左侧跑，又飞行机器人下命令：“联系师傅，快！”
“正在执行——”
“执行失败！目标失去信号！”
飞行机器人照射出的暖黄光圈，切换成警告的红光。
它往上抬高五米，监控视野随之变广。
“已向安保中心申请支援，监控将实时传回——”
“正在扫描区域范围内生物活动痕迹——20%……50%……70%……”
“警告！警告！警告！”
“前方五十米处发现不明生物，危险程度未知！请勿靠近！重复，请勿靠近！”
听到警告，小赵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飞行机器人投下的红圈内，雨水打湿的几缕刘海贴在额头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雨幕没能模糊所见的一切。
那是有着水蛭般蠕动、充满粘液的身躯，状如水母伞盖的透明脑袋，四不像的怪物。
而在藏在那透明脑袋的积液之中——
是一颗黄澄澄的眼珠子。
突然，眼珠转动，漆黑的竖瞳锁定他！
小赵吓得失声，朝后跌坐在一潭污浊的积水里，恐慌地蹬腿想要远离。
他看见，怪物正在啃食师傅的残骸！
一口一口，将尸体脖子上的最后一丝肌理咬断。
老罗的脑袋皮球似的往右侧滚了半圈，正好将残破不堪的面容，转至小赵所在的方向。
师傅的右眼皮已经被啃没了。
眼珠子“咕咚”一声，掉在积水里。
在年轻人惊恐的惨叫中，本次回放结束。
“水母蛭！”黑鸦认出袭击保安的四不像怪物。
猎鹰抚额叹气：“不要乱给「使徒」取别名。”
说完，她的锁骨链光脑流转白光，在虚拟建模之上投出另一个光屏。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编号：107］
［生存属性：栖息于水域之中，包括但不限于溪湖江海，偶尔在下水道可见。离开水域后，最长可在陆地上活动一小时。］
［繁衍形式：水中卵生］
［弱点：钵中之眼，烈火有奇效］
［危险程度：初级］
这是科研部整理出的「使徒图鉴」，伊莱莎教授亲自编撰，四大部门人手一套，内容实时更新。
根据图鉴附带的立体建模、监控录像，以及从水域而来等证据，可以百分百确定发动袭击的就是编号107。
可……
编号107不过是初级「使徒」，竟然能构筑出最高危险程度的「巢」？
这与鄢零学过的知识相悖。
理论上不可能。
再有，编号107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港口？
整个阿尔法星都在人工智能的监视下，港口也不例外。
天上，地面，海底。
不论这颗星球上哪里出现「使徒」，调查局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鄢零轻咬下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编号107是秘密教团渡轮所运载的“货物”。
游隼没有直接解释，说：“盖亚，调出驻守港口的科研小组的监控画面。”
“正在执行命令——已调出。”
……
时间：第五星历，139年10月26日，早上六点
地点：破晓市港口，安保中心大楼
随同三队来到港口的，还有由八名科研部成员组成的临时科研小组。
他们有着统一的装束。
白大褂，胸口别着科研部的名牌，每个人的手上都提了一个构造精密的箱子，每一个都凝聚了科研部当前最高科技水平。
抵达安保中心后，科研小组占据了一间会议室。
六人留下调整设备，另外两人随三队前往三号港池。
既然「使徒」来自海中，他们得把特制声纳放进浅海区，再缓缓探进深海，看看海平面之下的情况如何。
五分钟后。
“报告，声纳已放入指定位置。”
“干的不错，正在启用超声波。”
“50%……70%——看到画面了！”
超声波将三号港池与附近的海域彻底扫描。
数据同步传回，在会议室的中心显现出实时虚拟建模。
一帧一帧，每个细节都不放过，直到整个海底的画面完全展现眼前。
“这、这些都是……！”
那是无数已孵化破壳的卵，附着在暗礁与珊瑚上。
卵壳的表面成墨绿色，在海水的涤荡下透亮得诡异。
其数量之多，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回放到此结束。
“正如你们所见，三号港池之下，有成百上千的卵。它们在一夜之间破壳而出，少部分上岸袭击人类，大部分不知所踪。”
身为队长，游隼保有过人的冷静。
他平声道：“鉴于编号107是低级「使徒」，而目前形成的「巢」被评为最高危险程度，所以伊莱莎教授判定编号107并非「巢」形成的主要原因。”
“这次行动的目标有两个。”
“一，不惜一切代价，拔除「巢」。”
“二，救出被困在港口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至此处，港口建模上代表四个小队的旗帜在发亮。
“二队刚结束一次任务，精力还未完全恢复，他们会留在外面支援。”
“我们一队、四队，还有五队，将会在47号道路降落，从东面同时进入「巢」。”
“五队直击三号港池，四队负责其他港池的清缴，而我们负责的是——”
建模镜头拉近，定格在一栋大楼上。
以它为圆心，划出一大片绿色区域，代表本次任务的执行范围。
游隼补充说明：“安保中心大楼，以及附近区域的排查与救援。”
话音刚落，鄢零急切开口：“我申请跟随五队！”
游隼都没正眼看她：“申请驳回。”
明知被允许可能性很低，可真的听到这句话，鄢零还是没克制住让担忧变成恼火。
“尖吻蝮他们就在三号港池，全都生死未卜！”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游隼只是将头转过来，直视她，目光冷淡。
其他成员也都沉默不语。
几秒后，他说：“于情，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于理，你去了只会拖后腿。凤凰，你即不清楚五队成员的异能，也不了解他们的作战习惯。你是头一回出任务，面对的还是危险等级最高的「巢」。身为队长，我有责任保证队员的生命安全。”
白鹳轻哂：“小凤凰，可别救人不成，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鄢零无话反驳。
她垂眸，咬紧牙关。
一条命而已，只要能救出尖吻蝮，她大可以不要！
“呵呵，看来你是一点也不懂五队的含金量。”白鹳讽刺道。
猎鹰瞪他。
他耸肩，没再吭声。
这时，人工智能开口了：“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三分钟，请及时使用「神经元」检测理智值，确认任务执行人员名单。”
虚拟建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圆台。
圆台上有六个类似于蓝牙耳机的东西，这便是盖亚说的「神经元」。
黑鸦战术性后仰：“哎——又要用这个啊！可不可以不要！”
“事出突然，只能这样了。”雪鸮率先拿起「神经元」戴上右耳。
只见「神经元」中伸出几根纤细的触手，猛地扎进他的太阳穴里！
看着就很疼！
雪鸮不过皱眉一下，当即舒展开。
几秒后，他将触手拽出来，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那些触手钻回了仪器里，原本无色的表面泛起流转的绿光。
“我的理智值很稳定。”雪鸮说，“轮到你们了。”
其他人都拿起「神经元」戴上。
各有各的痛苦，黑鸦更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痛得五官扭曲。
鄢零默默吸气。
不管了，现在最重要是能跟队进入「巢」。
心一横，牙一咬。
闭眼将「神经元」往右侧耳朵上一扣。
那个瞬间，她感觉有人拿冰锥往自己太阳穴上抡了一下！
还没从痛感中缓过来。
隐约听见雪鸮说：“可惜，有人没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