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早了,歇息吧。”
玉竹怯怯地站在屏风旁,对上云锦的视线,慌忙低头。
云锦心知,她与穆寒舟的争执被听到了,怅惘地笑了笑,“没事了,我这就睡。”
玉竹伺候云锦躺下,掖好被角,嘴唇微动了动,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你知道婉儿去哪儿了吗?”云锦望着床帐上的花卉图案问。
“二小姐搬走了。”玉竹回道,“她们搬得急,也没说搬到哪里,如今这院里就剩下小姐跟我了。”
云锦闭上眼睛:“知道了,睡吧。”
玉竹吹灭了灯,自去就寝。云锦却心绪起伏,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四更天方朦胧入睡。
她做了个梦。
梦里,天山降了大雪。
云锦披着白狐裘斗篷静立于雪峰之颠,刺骨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她移步向前,欲将远景色看得更清晰些,忽一只大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随即把她拉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云锦受惊回眸,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映入眼中。
“夜白!”
“在想什么呢,连我过来了都没察觉?”夜白展开墨色狐皮氅衣把云锦拢于怀中。
云锦扬起冰雪般的皎洁面庞,笑盈盈问,“难道你会让我掉下去么?”
夜白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笑声随风传远,“自然不会。”
晶莹的雪花落在云锦的脸上,夜白伸手拂去。难得见她明媚笑靥,他心中一荡低下头,云锦向后仰躲,夜白含笑箍住她,在她冰凉的脸颊印下轻轻一吻。他的下巴在云锦的发顶蹭了蹭,再度低头吻住她娇美的樱唇。
待他松手时,云锦双颊已酡红宛若桃花,轻垂眼帘,慢慢依偎在夜白胸膛,柔声问:“你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
“那将军武艺高强,身侧护卫又多……罢了,你平安归来就好。”
云锦的声音清泠泠如冷泉击石,又柔情婉转,夜白不禁心荡神驰,在她耳边低语,“这回我去到江南虞城,那里的风光真是秀美。青鸢,待咱们离开天山,便也去趟虞城,你说可好?”
“好呀。”
云锦盘算着虞城至天山的距离,心中甚是喜悦。
“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是谁这般无礼?
云锦皱眉,推开夜白的怀抱。
“叮”,一道白光裹挟着风雪袭来。
云锦迅即闪避,双足却陷进厚厚的雪层里,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锋利冰寒的薄刃没入心口,血流出来,染红了斗篷。
云锦惶然抬眸,只见宋泊高大的身影从风雪中走出,赤红双目死盯着她,右手提着一柄精光锃亮的长剑。他踩得积雪“咯吱”作响,怒吼道:“都怪你这个贱人!五师弟双目失明,你却还在和臭男人缠绵!”
云锦惊得忘记了疼痛,穆寒舟盲了?
“妖女!”
宋泊面色狰狞,提剑扑向她:“我要挖出你的眼珠,为师弟报仇......”
云锦无法躲避,急得直冒冷汗。
“夜白,夜白……”
她连声呼唤,可雪大得迷了眼,四处望不到夜白的身影。眼看剑光到了面前,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叫道:“住手,快住手!”
“小姐,小姐?”
云锦猛地睁眼。
玉竹满脸忧急,望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小姐你可醒啦!你做噩梦了么,一直说梦话。”
刺目的剑光尚在眼前,云锦闭眼缓了片刻,方恢复平静。但心口依旧疼得厉害,她翻身侧躺,慢慢地蜷缩成一团。
玉竹觑视着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小姐,你不用急着起来,今早的饭还没人送来,等会我出去问问。”
“外头雨大,先别去了,再说我也不饿。”
云锦清楚,饭来不了了。
直到午后,雨仍淅淅沥沥下着。
玉竹端来只白瓷碗,小心翼翼说:“小姐,喝些玫瑰蜜露吧。”
云锦近三日未进水米,闻到香甜的玫瑰气味,饥饿感益发强烈,便接过瓷碗。想起玉竹还不曾吃饭,遂问:“还有吗?”
“蜜露还有半瓶子呢。”
“你也兑一碗喝吧。”
玉竹讪讪道:“统共只剩半瓶,奴婢再喝,很快就得没了。”
云锦目露责备:“难道你就该饿肚子么?快去兑了喝。”
玉竹应声而去。
云锦暗自思量,自己被软禁无妨,可玉竹无辜,需想个法子使她回云府才妥。正想着,心口的绞痛起来越来越强烈,好像有只长满利刺的大手揪住心脏不停拧转。她紧攥住被角,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咚咚~”
玉竹小跑过去开门。